萧落将刺客周身都翻找了一边,并没有找到任何门派的标记,跟上次在王都郊外被刺是一样的,都是一些死士,身上十分干净,都找不到什么线索。
萧落捡起刺客用的短刀,望着刀面发了半天的呆,才带着那把刀飞身掠过木桥。
出了宗政国界内,赶路五日,萧落几乎每日都会遭受到刺客的围堵,而且都是清一色的死士。虽说对付这群内力不达二甲子的刺客对于她来说是小菜一碟,但她的心因此而越发冰冷抽痛。
这些刺客跟王都那群刺客的刺杀模式实在太像了,那些刺客都是鬼无殇派出来的,那么现在这些很有可能就是他派出来的。
抵达姜国叶城,已然夜深入静,萧落独自一人走在湿漉漉的街道石板上。清寒的月光照出阁楼殿宇的轮廓,勉强可以借助月光辨清前行的方向,似乎是雨落,洗刷了这里曾经经历过的血雨腥风,如今这里有的只是雨的清新风的甜爽,但此处也安静得可怕,像一座空城。
萧落行至一家客栈,用剑柄敲了敲店门,过了一会儿门内才传来一声怯懦的问声,“什么人?”
萧落环抱佩剑,轻轻启口,“过路人,想来贵店住房。”
萧落见门内之人还不回答,便加价,“一晚上十两银子。”
做生意的人最在乎的就是钱,只要价钱足够诱人,就算刀架在他们头上,他们也会去冒险的。
不出意料,门开了个小缝,店小二看到萧落纯美和煦的脸庞,防心下降不少,他拉开门往四处看了看才做了个请的姿势,“姑娘快些进来。”
萧落抬步进了客栈,店小二在她后脚踏进门槛时就把门关了,像是在害怕什么东西一般。
萧落捡了个位置坐下,赶了一天的路,还跟两波刺客搏斗过,她一滴米未进,现下有些饿了。
“你们这里都有什么招牌菜?”,萧落搁下包裹,将佩剑放在桌上,随意问。
店小二凑上前来,身在屋中却还是刻意压低声音,脸上布满了小心翼翼,“姑娘,姜国有规定,入夜不准生火烧饭,否则会冒犯蛊神殿下的。”
“蛊神?”,萧落挑了挑眉,“我是江湖侠客,今日偶然路过此处,殊不知已到了姜国境内,对于你们的习俗不甚了解,还请谅解。”
店小二看她一副墨色便装,长发简约地绑成一束,仅仅用一段红缎带高高束起,眉眼英气满满,俨然一副江湖儿女的做派,便相信了萧落的话。
他弓腰立在小罗旁边,恭敬解释,“我们姜国人奉蛊王为蛊神,只要是蛊王说的话,我们都作为王上之命严格遵守的,蛊王禁令百姓入夜生火,定有他的打算,我等遵循便是。”
萧落问,“那蛊王既不是跟国主大人一样威风?”
店小二点头,“国主大人管束凡人,蛊王大人管束一切蛊虫,他们二人都是姜国万众敬仰的人。”
若她没记错,展旭他们攻打姜国时,一直是以碾压的情势直捣姜国王都的,姜国兵力孱弱,宗政兵力雄厚,能有此结果不出人意外。唯一让她匪夷所思的便是展旭在攻打姜国王都时,却被死死困在王都界内,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若是展旭他们破解不了蛊毒,也就不会顺风顺水地攻打到王都这里来。又或者说从一开始,姜国人刻意示弱就是要来个瓮中捉鳖,好重创宗政。
萧落锁着眉头沉思良久,才对店小二淡笑,“那就不生火了,你们可有一些干粮之类的?我赶了一天路,实在饿的紧。”
店小二点头哈腰地说,“有的,姑娘稍等。”
萧落颔首,店小二见状退下了。
填饱肚子后,萧落甩下十五两银子给店小二,自己寻了间客房暂且休息。
明日便可赶到姜国王都外围,先将其地形勘测清楚,再想办法潜入王都与展旭取得联系。
萧落和衣躺下,想着夜里小二的话,头脑反倒清醒着,辗转反侧许久都睡不下,最终她还是掀了被子下床走到窗边,打开窗子往外看去。
看店小二今晚的表现,像是在忌惮着什么东西,她倒要看看叶城人都在害怕什么。
萧落穿戴好衣物,拿起佩剑飞身从窗户飞出,轻轻一跃就到了客栈屋顶上。
蹲候许久,她才看到一户人家点了灯,总会有那么几个人想要挑战刺激的事,明知道晚上出来有危险,却还是存着侥幸心理想要出来冒险。
萧落坐在屋顶上,看着那人拿着一把锄头左右顾视着往前走去,萧落一路跟着他走到一家酒肆前,看他掏出一把钥匙开了酒肆的门,踏入其间后都忘了锁门,直接抱起一壶酒偷腥。
萧落禁不住掩唇低笑,这男人估计是背着自己的娘子出来偷喝酒的。
笑意未减,一根金线冲进酒肆中,接着就是一声惨叫,萧落神情一顿,下意识把住剑柄,亲眼看着那根金线将刚刚那个男人拖出来。
金线套着男人的脖子,凄惨的嚎叫声响彻夜空,可就是无人敢出门解救他,那根金线朝着一个方向缩回,操纵金线的人似乎没打算将猎物杀死,喜欢享受这种蝼蚁惊悚的反应似的,他又放出四条金线将猎物的四肢套住收紧,很快妖冶的红色拖拽出了长长的痕迹。
萧落无法保持旁观,拔出佩剑纵身一划就把金线斩断,那人得到解救后,顾不得身上的勒痕,连滚带爬地滚回了自己的酒肆,砰一声关了大门。
萧落徒手扯住金线,顺着金线凌空寻去。
金线另一端的人看清了来者面目,墨黑的瞳孔皱缩,复杂的情绪瞬间盈满了毫无波澜的眼眸,他连忙撤了金线,抽身飞离。
萧落找到了金线的终端,可偌大的竹林里除了她,空无一人。
萧落挽起金线,看了许久才将其扔在地上,目光移到左手拇指上的千机戒指,她凉薄一笑,摘了戒指随手就将它扔进落叶满铺的地上。
只要看到任何跟鬼无殇有关的东西,她都禁不住心痛,今晚的金线又让她联系到了鬼无殇,相处那么久,她甚至连他的真名都不曾知晓,等她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时,却是通过另一个女人的口中得知的,那时她才明白自己对鬼无殇原来一丁点都不曾了解过。
萧落抛弃了儿时鬼无殇送给她的千机戒指,矛盾犹豫那么久,她今夜才决定断绝与鬼无殇的任何关系,她不需要留着与他有关的任何东西。
萧落眼角噙着晶莹的泪珠,拭泪离开。
世间唯有一人以金轮月为武器,那便是鬼无殇。
暗渊大难那日,她之所以没把沈冰与鬼无殇的计划告诉宗政王,就是念了旧情。
连同这次的假装不知晓,她已经还完了欠鬼无殇的所有情分,往后她们就是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