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展旭就要脱口而出,迟易忽然出现在牢门前。迟易审视的目光就像一记重锤捶醒了展旭,他放开萧落的手,背过身去。
萧落疑惑地看了展旭许久,迟易踏入牢房中,两人互相行了礼,而后隔着三尺远并肩而立。
“侧…”迟易想到几日前萧落说的话,便改了口,“萧落,你问出什么了吗?”
萧落摇摇头,轻叹一声,转身独自离开了。
展旭抬头望着萧落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更多的是对刚刚的失态而愧疚。
迟易看了展旭一眼,而后跟随萧落的步伐离开了,地牢陷入一片死寂。
倒是罪犯云子非先打破了沉默,“我觉得你很可怜。”
展旭挑眉看他,云子非冷笑一声,嘴角噙着嘲讽的弧度,“爱而不得,不是很可悲吗?”
云子非的目光像是能穿透展旭的表面直达内心,带给展旭沉重的压迫感。心事被旁人看穿,展旭心底有些慌张与不安。
云子非翻了个身,背对着展旭,凉声道,“宗政王室没一个好东西。萧落若是跟了御迟夜,往后便是无尽的深渊。”
“你休要诅咒落落!”展旭怒声。
云子非笑了两声,“宗政王室残暴不仁,成为宗政王族的女人只会给自己招来不幸。先有宗政王妃失心疯,接着便是宗政太子妃以及太子妃嫔,最后便轮到你最爱的落落。”
展旭攥紧了拳头,保持镇定道,“你这是在出言挑拨离间么?”
云子非道,“信不信全在你,我只是提醒罢了。你也可以将我当成疯子,疯言疯语自然不可信。”
地牢再度陷入寂静,许久过后,展旭的呼吸声陡然急促起来,他甩袖愤懑离开。
落锁的声音消失,云子非才自言自语,“如此强迫奈何。”
棉长的叹息声落下,剩下的只有平稳的呼吸声。
萧落在迟易的帮助下替自己包扎好了伤口,展旭正好赶到她门前,萧落看着门口投下来的人影,见那人迟迟未动,便主动出声邀请,“小弱狼,进来吧。”
展旭一愣,继而敛着眸子踏入屋内。
还未坐下,展旭看到萧落手臂上的纱布,星眸暗了下去,低声道歉,“刚刚是我魔怔了,对不起。”
萧落也不是小气的人,展旭又是她从小到大最亲近的朋友,便不计较展旭刚才的失态。
“好了,我们谈谈云子非的事。”
话题归于正题,展旭的面色缓和了一些,将云子非的供词回忆了一遍,几番深究后,他才道,“真正的云子非怕是已经死了。”
萧落点头,“地牢里的那个云子非估计是姜国人易容来的。而世上会易容术的人只有鬼无殇跟我,那么此人很有可能是鬼无殇选来当卧底的。”
迟易皱眉,提出遗漏之处,“我听说姜国民间流传着一种换脸邪术,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展旭道,“若他真是鬼无殇的卧底就好办了,我们可以将计就计,派人假扮云子非给康城传递消息。”
迟易道,“但若假的云子非是自己一个人潜入军中企图报仇的,按你所说的做怕是会打草惊蛇。”
展旭微微叹了一声,眉目严峻道,“只能看看落落能否再问出些什么了。”
萧落环起手臂,右手端着下巴,经过思考后,才说出自己的想法,“就按照展旭说的做,我们给鬼无殇传递一个假消息,引诱他们到天堑崖内,我们就在崖两边设下埋伏等候便是。”
展旭锤了下手掌,惊艳道,“若云子非真的是细作,鬼无殇领兵进入天堑崖底,我们可以借着地形优势将其一网打尽。若不是,我们顶多白忙活一趟,不会有什么损失。”
迟易道,“此计可行!”
三人商量完对策才分开,萧落留在屋里炼药,按照自己罗列的可能用到的药品炼了些备用。黄昏时,她坐在书案边对着最后一种药品名苦恼。
所有药材都用得差不多了,最后一种入梦散缺了鱼腥草跟桔梗花而炼制不成。入梦散可以有效迷晕范围内十余人,是防身必备之物。
萧落尝试着用其他药材替代这两味药材,可炼出来的药都不尽人意。不仅如此,她还把方子里其余的药材都耗费完了。
出门时,看到大家都忙着干自己的事,萧落便没有找人帮她去采药,自己拿了工具背上竹篓朝山上赶去。
路上,萧落遇上了采野菜回来的炊房士兵们,那些人都认得萧落,都齐齐给萧落行了礼,自觉退到一边让路。
萧落看他们每个人背篼里都装满了蘑菇、野菜之类的,便生了兴趣。
为首的将领趁萧落查看野菜时,恭敬道,“这些都是我们从坤山山腰挖来的。那里气候极佳,许多植物都长在那里,娘娘若是想挖草药可吩咐我等去采。”
萧落拿了一根野菜,习惯性地放到鼻翼下闻了闻,带有露水的清甜气味传来。她本该觉得这是一株极好的野菜,可总觉得气味有些香得过分。
寻思不出原因,萧落拔下簪发的银簪插进野菜菜叶中,转了几圈才拔出来。
银簪子没有变色。
炊房将领见此,便生了几分疑惑,“娘娘可是觉得野菜有问题?”
萧落将银簪擦干净,重新戴回发髻中,抿唇淡笑,“姜国人最善蛊毒,我怕他们对附近的植物下毒,所以用簪子试了试。簪子没有变色,想来是我多疑了。”
萧落顺了顺竹篓背带,接着说,“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个人采药足矣。”
炊房将领闻言,想着萧落出身于生死营,身手肯定不凡,便没再顾及,领着手下走了。
萧落则往相反的方向,运了轻功往山上赶。
到了坤山山腰,如炊房将领所言,这里的草株长得很是茂盛,她想要的各种药材几乎都有。
采完药,萧落正要运起轻功回去,头顶忽然传来一声,“我在树上坐了一个时辰,你都不曾发现么?”
萧落先是一惊,再分辨出说话人的身份后才放下警惕。
她扬起头朝树上看去,一戴着黑色斗笠的墨衣男子曲腿斜躺在数桠上,银色的月华投到他欣长的身上,衬得他更加唯美而又神秘。
萧落愣了半晌才半跪而下,“萧落拜见殿下。”
树上那人懒洋洋地发话,“将竹篓放下,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