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现在挺悬,正处于上下两难的境地,看她装束是特意来攀山的,能看得出有武功基础,但想从这条路径攀上灵峰崖顶,甄无名自问他都没这个能耐,换言之那女子不但武功和轻功不济,更要命的是爬错路径。
甄无名心道她现在的处境很危险,稍有不甚就可能坠崖,此处距离地面还有十几丈坠崖必死无疑。可他仗着自己艺高人胆大,且今晚心情还不错,鬼魅般爬到那女子身后,压低声音道:“喂…”
话音才落,那女子本就体能透支,再被一吓手脚发软,当时就滑坠而下。甄无名才意识到自己闯祸,施展平生所学飞身扑下,先在半空将女子捞住,紧接着全力腾挪卸力,将两人下坠的速度一段段减缓,这回他也算过了瘾,将自己的轻功水准又提高一大截,最终抱着那女子平安落地,自己那颗心都腾腾直跳,心里连声道:好险好险,这种冒险之举以后绝对不能再有。
被抱着的女子更是惊讶吓傻,魂都快出窍,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下来的,但片刻之后两人都回神,女子挣脱、甄无名放手,面对面一瞧,齐齐惊呼一声,竟然还认得彼此,女子认得这副面具,甄无名认识她这张脸,正是数日之前在灵峰上见过的女子,她当时和冷氏父子一起绑架的秦思农,临走前还特意问自己是不是秦伤怀。
女子正是范芯蓝,她回神之后突然一伸手就去摘甄无名的面具,甄无名没躲,任由她将面具摘走,笑道:“你瞧瞧,我是秦伤怀吗?”
范芯蓝一看认错人,霎时脸一红,好在天黑瞧不见,可她还是恶狠狠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害我?还有你上灵峰干什么?”
甄无名反问道:“那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自杀?还有你要上灵峰干什么?”
范芯蓝霎时蹙眉微怒,这人显然不正经还不正常,但忌惮他武功实在太高,又可能和秦伤怀有某种联系,这才耐着性子道:“我叫范芯蓝,没想要自杀,上灵峰干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是天祸帮帮主,秦伤怀是我仇人,我要找他报仇。”
甄无名道:“哦,是这样,可凭你现在的身手不仅杀不了秦伤怀,就连这座灵峰你都爬不上去。”
范芯蓝却明知故问道:“那你能帮我杀了他吗?”
甄无名笑道:“如果你愿意我能教你武功,等你武功练上去了,并且秦伤怀还真的没死的话,你或许还有机会。”
范芯蓝目光微沉道:“你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为什么帮我?”
甄无名道:“我不要你付出任何代价,帮你嘛,就算是一种缘分和传承,我师父当年教我武功也是偶遇。”
范芯蓝毫不怀疑道:“好,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她真就给甄无名跪下磕头,甚至都不继续问他是谁。
甄无名也不傻,知道这姑娘心机深还报仇心切,不过他无所谓,就算自己全力教,凭她的资质没几十年的积攒也不可能杀得了秦伤怀,拜师提高武艺不假,想通过自己探听秦伤怀的秘密更不假。
甄无名道:“从明晚开始,你每天来这,我教你一个月。”
范芯蓝道:“好,风雨无阻!”
甄无名点头笑道:“风雨无阻。”
清音阁。
姬妃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肥肉送上门的机会,她知道方爱农睡得早,待她睡下后不久就尝试着叫了几声道:“方爱农…方爱农…”
方爱农久在江湖警觉早成习惯,立刻就听见了姬妃的试探,她也想到姬妃定会趁机作妖去找秦思农,短暂地思虑之后,方爱农决定不理她,继续装睡以便随时暗中窥探,倒要看看姬妃要闹些什么。
姬妃怎知方爱农的心思,心笑几声,偷偷溜出房间走进阁后小厢房,直接推门进屋,嘴里还唤道:“大叔睡了吗?我可要进来喽。”
秦思农今晚还真没睡着,换了地方感觉羊入虎口,此时一听腾得就坐起来,皱眉对着门道:“别进来,我没穿裤子…”
话音未落,姬妃就已进屋,笑道:“没穿正好,我也没穿。”
秦思农目光猛地下沉,长舒口气,姬妃穿得整整齐齐,甚至比平日穿得多了一点点。
“姬妃,你到底想干什么?”秦思农略作恐吓道,“陛下今天跟我说了,说你若敢有什么越轨之举就把你卖回妓院,让你每天唱歌跳舞,还…还每天接客…一天接十个。”他还是很客气地把原话五十个减少到十个。
姬妃压低声音笑得天花乱坠道:“十个哪够?老娘起码一天五十个才过瘾。”
秦思农忍不住耸肩一笑,还是苏倩茜了解姬妃,她果然已如狼似虎,秦思农道:“在宫里你就别胡闹了,你自己说的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来做过什么陛下一准知道,说不定随时都会出现。”
姬妃道:“怎么啦,晚上睡不着找我心目的大神聊聊天都不可以了嘛,聊天都越轨的话就不该把你送来,她若真过来找茬我还非得和她讲讲理,女帝也不能这么欺负人是不是,我的秦思农大神大叔。”
秦思农当然听出她弦外之音,依旧还是长街遇刺那晚留下的后遗症,非拿自己当作秦伤怀不可,左一句“大神”右一句的“大神”的招呼。秦思农道:“姬妃,你要我怎么解释才肯相信呢?你真的判断失误,我不是…”
姬妃狡黠一笑,强行切入道:“你和我睡觉我就相信你不是秦伤怀。”
秦思农弯腰泄气,直摇头道:“行行,我不和你讲理,你实在太如狼似虎,反正除了你这里没人相信我是秦伤怀,不然我早完蛋了。”
姬妃道:“因为她们都是笨蛋,只有我姬妃最聪明,有机会抓住你完美无缺中露出的一瞬间破绽。”
秦思农皱眉道:“啥?啥破绽?我是真想知道是什么误导了你。”
姬妃道:“那晚我们从李府回来遇刺,杀手人数众多将我们团团包围,安心、安然还有方爱农在奋力杀敌,你突然露出那种冷峻的眼神审视整个战场和全局,分析这一战的危险程度。试问一个种花大叔能这样嘛,只有武圣秦伤怀才能做出这种反应,就是你目光骤变的一瞬间被我发现,你就露馅了呗。”姬妃说着,一伸手在秦思农脸上掐了一把,得意地咯咯直笑。
秦思农则长叹一声道:“你有妄想症,这是病该治,该找安心、安然好好瞧瞧。还有就是疑人偷斧、一叶障目等等,反正你已走进死胡同,等有一天你意识到自己错了的时候就会觉得有多可笑。”
姬妃信誓旦旦道:“我绝不会错,因为我也见过秦伤怀,见过他和你一模一样审视全局神一样的目光,印象太深,绝不会忘。”
秦思农沉下目光,不再摆出死不承认的抵赖模样,望了望门道:“姬妃,你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人偷听。”
姬妃一愣,预感到他这是要承认了嘛,赶紧去门外张望一番,关门回屋道:“没人。”其实方爱农就在外面,她又岂能让姬妃瞧见。
秦思农招手示意姬妃凑近上前,姬妃那颗心噔噔直跳,三十好几也害羞,恨不得和秦思农贴脸。秦思农又示意她靠得太近,微微后仰直至两人的距离近而不黏,才道:“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一个大秘密,你要保证听完之后保密,这个秘密会把你拖下水,甚至拖下深渊,甚至还可能要命,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姬妃兴奋道:“跟你混,我怕什么,不需要准备,随时准备着。”
秦思农点点头问道:“你对秦伤怀的宝藏感兴趣吗?”
姬妃双眸放光道:“本来没什么兴趣,现在有了,听说有很多财宝,可…那不是你自己的宝藏嘛。”
秦思农再一次谨慎地环顾四周,主动凑近姬妃耳畔,一字一字道:“我不是秦伤怀,秦伤怀却认识我,我们打娘胎里就在一起,他是我双胞胎的亲哥!”
姬妃面容瞬间僵硬道:“啊?!你还骗我!”
秦思农严肃正经道:“我家穷,已经有了个女儿,又多了两个儿子养不起,按照‘送大留小’的习俗,我哥秦伤怀在出生后第三天就被送走,从此下落不明,我们那条街都很少有人知道我是双胞胎。直至一年多快两年前他才找到我,把他宝藏的秘密告诉了我,他死后我是整个云海大陆唯一知道秦伤怀宝藏在哪的人。”
姬妃瞪大眼睛匪夷所思,张着嘴迟迟不知道说什么好,好不容易才问道:“宝藏在哪?”
秦思农隆目神秘道:“这就是为什么我冒死也要留在灵峰国皇宫里的原因。”
姬妃惊呼道:“在这!”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秦思农道:“今天发生的事你也看见,苏倩茜要打算赶我走,这是我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一旦我离开这想找到宝藏就再无可能,把这个秘密告诉你就是希望你能竭尽所能就像今天早上一样帮我留在宫里,宝藏会有你一份。”
姬妃犹豫不决,心里更翻江倒海,首先她该不该信这话,其次才是她对宝藏到底是不是真心觊觎,武功秘籍和名剑她都不稀罕,若能分到一大笔钱一夜暴富离开皇宫,这倒是她曾经向往过的生活。
秦思农接着道:“你对我哥有好感我看得出来,但他真的已经死了,留下一个巨大的宝藏给我,我一个人也吞不下,你没有我也找不到,我已经招募到两个合伙人,现在诚邀你的加入,待开启宝藏之后我拿一半,剩下的你们三个均分,名剑和武功秘籍都归你们。”
姬妃立刻问道:“还有谁?”
秦思农并不隐瞒道:“小红和小白呀,她们其实是苏倩茜和安氏姐妹监视我的眼线,若不把她们收买过来,我毫无寻宝的机会。她们跟苏倩茜混没什么出息,转投我从秦伤怀宝藏里分一杯羹才是她们的希望。”
姬妃忽地一笑道:“大叔,如果我人也要财也要呢?”
秦思农苦口婆心劝道:“等你真的分到钱,有了钱离开皇宫,重新见到外面那些粉粉鲜嫩的年轻小帅哥,就不会记得我这个大叔,到时你一天一百个都可以。”
姬妃偏要撒娇,腰肢乱扭,春光泛滥道:“不嘛,我就是想和大叔有一腿。”
秦思农知道不能和她再讲理,唯有敷衍道:“行行,大叔反正不吃亏,陪你过一晚上家家也不是不可以。”
姬妃更得寸进尺道:“现在就要。”
秦思农这回真沉下目光,沉声道:“姬妃,希望你以大局为重,不然咱们不仅得不到宝藏可能连命都没有,你可以回去了,免得夜长春梦多。”
姬妃抿嘴一笑道:“大叔好好休息,妾身就不陪你了。”她一步三摇来到口前,蓦地又回头冲秦思农眨眼道,“不管你是弟弟还是哥哥,在我心里你就是大神。”
秦思农一垂头,无话可说。
姬妃走后不久,屋外没有脚步声却有人敲门,小白推门进屋见到秦思农道:“她在灵峰上见到面具客了,是咱们不服堂的老朋友甄无名,现在你又可以是疑似‘秦伤怀’继续留在宫里。明天皓月公主这一关,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秦思农道:“应该没问题,还有件事,刚才我拉姬妃入伙了。”
小白并不是很吃惊,回道:“随你的便,反正说好给我们的那一份不能少。”小白说完回到苏倩茜的寝宫偏殿,四女又下密道开起小会,为什么要拉姬妃入伙成了她们讨论的又一个话题。
秦思农号称自己是秦伤怀弟弟躲在宫里找宝藏之事,青丝和挽紫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安氏姐妹,她们各自有自己的看法,秦思农找“秦伤怀的宝藏”与撮合他和苏倩茜成亲暂时看来并没有多大的矛盾和冲突。
她们更怀疑宝藏是否存,在以及秦思农是否真的能如愿找到,她们都清楚一件事,宝藏里应该没有巨额财富,钱都花在苏倩茜身上用来稳固女帝政权,至于秦思农的新身份,也许是真的,也许只是谎言和表演的一部分,她们可以跟着秦思农的编排走,走一步看一步,宫里已经没有人会再赶他走。
用安然的话说就是:他尽情表演,我们做最好的观众和配角。
所以,姬妃的入伙也变得没那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