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倩茜本想上去踢他两脚,揍他两拳,可倏然间目光微沉,站定没动。安心、安然吓了一跳,围拢上来看她怎么了,就听苏倩茜低声道:“大叔刚才说的话你们不许向任何人透露半句,此外,你们觉得迫使李林辅造反的可能性大不大?”
安心、安然彼此一瞧,安然道:“只要陛下有决心,再配合宝藏和招亲之事,若李林辅父子真有谋逆之心,或许还真有可能。”
苏倩茜忽又泄气道:“可又觉得好烦,一旦他造反万一和我斗得两败俱伤,好不容易稳定的局面不知又会乱成什么样,以前还有‘他’帮忙,现在全都要靠自己。”
安然笑道:“‘他’的弟弟不是在宫里嘛,咱们一起好好算计算计,再适当地利用利用咱们的‘他’,还有派出去的那两只‘龙虾’,若天时地利人和加灵峰上列祖列宗列鬼保佑,也许陛下现在面临的所有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四天后,苏倩茜突然在朝堂上宣布殿选二十人的名单,姬妃半个月都没完成的审核,方爱农只用了四天,本以为换人是为拖延进度,结果却加速了进程。但让所有人都大大出乎意料的是,左相李林辅之子,静峰将军李静峰竟然不在名单之列。
李静峰昨晚还得到方爱农的消息,说自己位列榜首,甚至方爱农还向他透露更名改姓的范芯蔚、冷剑鹄和赫连无尘都榜上有名。他一听没有自己立刻就站出来质疑道:“陛下,为何臣不在殿选名单之列?”
苏倩茜将榜单展示给他看道:“是啊,本来你就在贵族的榜首位置,可昨晚我突然接到匿名举报,说女神峰是江湖上有名的神秘邪教,更控制者云海三国半数妓院,男人在女神峰全是没有地位的‘战奴’,还被迫服下毒药受女神峰控制。静峰将军已然误入邪教,还是首席大弟子,鉴于女神峰的不良背景,我再三思虑不得不将你剔除出名单,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啊。”
李静峰赶紧辩解道:“胡…胡说!那是诬告!女神峰…不是邪教!”
李林辅跟着道:“陛下,我儿并未服毒,臣当年送他去的时候深入详细地了解过,至少那时的女神峰根本不是什么邪教,而是以帮贫扶弱为己任的正派,虽然行事隐秘,但绝没有控制妓院,男子在教中也不是什么战奴,地位和女性弟子是平等的。这显然是针对我们父子俩的诬告,匿名的诬告!”
苏倩茜道:“我当时也不信,连夜派人四处打探和调查,询问方爱农、秦思农等当日和女神峰峰主慕容金铃见过面的人,他们都说这位峰主自称是邪教,称女神峰行事素来不知羞耻、不尊礼法甚至不择手段。同时,也提到静峰将军在女神峰的地位,和国贼秦伤怀一样都是‘三甲战奴’头一名,现在的身份和当年的秦伤怀一样,是女神峰在江湖上的代言人,这种事我本可以不管,但你若成为我夫君变成灵峰帝夫,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女神峰若命你对付我,你是从还是不从?”
这番话立刻说的李氏父子无言以对,只能连连摇头。
右相谢无忌突然来了一句道:“陛下顾虑得极是,臣有理由推测左相李氏一门早已被女神峰控制,企图干涉我灵峰朝政,李左相上个月还在力争降低妓院的税赋,显然和女神峰有利益勾连。”
李林辅一听这落井下石的恶毒推测立时反击道:“荒谬,简直是无稽之谈,这明摆着是诬陷和诽谤,借我儿女神峰弟子的身份阻挠他参加招亲殿选,甚至还更进一步污蔑我受女神峰控制,陛下明鉴,陛下明鉴啊。”父子二人齐齐给苏倩茜跪下。
苏倩茜道:“我也觉得谢右相的推测有些随意,你没有证据是不要妄加猜测,恶意攻击诽谤同僚可有罪哦。”
谢无忌道:“陛下,臣正式弹劾左相李林辅,恳请陛下派我展开调查,七日之内必然给出陛下答复,要么还左相清白,要么臣甘愿领冒然弹劾之罪。”
李林辅冷笑道:“谢右相,若没有查出我的证据,你甘愿领的罪是不是太轻了。我灵峰国历来都是先拿到证据再行弹劾,你倒好,先弹劾再找证据,本末倒置、居心叵测,是想先给我定罪,再捏造证据吧。”
谢无忌道:“陛下,李左相位高权重,眼线如网、手眼通天,冒然调查无论是明是暗必然困难重重。臣之所以先弹劾再调查,就是想求个名正言顺,若李左相真那么清白,又在怕些什么?”
李林辅道:“怕你罗织罪名、栽赃陷害、借机敛财、胡作非为。”
谢无忌瞪大眼睛瞧着苏倩茜道:“望陛下定夺。”
苏倩茜道:“谢右相,那我就给你七日时限,若查不出确实证据或者罗织罪名、栽赃陷害李左相,你和他就互换位置,以后我灵峰国的朝堂以他为尊,你次之。”
谢无忌想都不想道:“是,臣遵旨。”
苏倩茜目光一转道:“李左相、静峰将军,这七日你们就不必上朝,在家闭门自省配合谢右相的调查,自己也查查女神峰的背景,若能断就早些和她们断绝来往,免得日后再节外生枝。静峰将军一身武功,我还指望你将来建功立业呢。”
李林辅、李静峰唯有称是,心里早已怒火中烧,预感到一场有灭顶之势的风暴已向自己无情地袭来。
苏倩茜忽地又道:“那索性这七日就暂停早朝,给诸位休假,正好殿选名单已出,我去好好研读研读,为殿选做准备。”
众朝臣一个个都没有异议,谁都能嗅出朝堂上剑拔弩张的诡异气氛,谢无忌和李林辅这是又一次要正面开战了吗?以女神峰是邪教为由针对李林辅父子,这回他们的处境堪忧,但具体危险到什么地步谁也不知道。
苏倩茜道:“若无事,散退吧。”
李林辅和李静峰回到宅邸,立刻屏退旁人进入密室。
父子二人彼此沉默片刻,李林辅道:“从一开始让你以女神峰首席弟子的身份回归就是一个错误,一个巨大的错误,我本以为女神峰只是行事诡秘了些,没想到那个慕容金铃还自称是邪教,还控制着那么多妓院,简直把我们坑到家了!”
他目光一历,接着道:“你老实告诉我,有没有服毒?”
李静峰点头道:“我没办法,不得不服了慕容金铃的蛊毒,不过爹放心,她是不会害我的,我们的关系不一般。”
李林辅喝道:“蠢货,越不一般就对我们越不利,就算你们是夫妻,你也终究只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
李静峰道:“女神峰有自己的目标和志向,她们和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李林辅道:“难道她们也想染指灵峰皇位?”
李静峰不再隐瞒道:“是,慕容金铃不想再躲在女神峰当什么峰主,她想做灵峰国的皇后,想将女神峰带出山野入主庙堂,支持我当帝夫只是更接近苏倩茜的一种手段,最终的目标是让我称帝。爹爹在宫里宫外安插那么多眼线盯着苏倩茜,不也想着在合适的时机推翻苏家皇朝,由我们李家取而代之。”
李林辅道:“你这是在怂恿我造反吗?”
李静峰道:“既然有人把我们朝绝路上逼,不如逆势而行,一旦我们被谢无忌抓住把柄而苏倩茜又已经对我们产生怀疑,只怕没等咱们动手,他们已经雷厉风行将我们迅速踢出朝廷甚至赶尽杀绝,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何况现在正好有一个绝佳的契机,我们绝对有机可趁。”
李林辅道:“灵峰上秦伤怀的宝藏?段懿德这群江湖人所谋之事算什么绝佳契机,若非你引荐,我都不想收留他们。”
李静峰道:“我得到绝密消息,苏倩茜在宝藏开启之日一定会出现搅局,她那时会离开皇宫和那群江湖人出现在灵峰,这就是我们出手的最佳时机,只要把她拿捏在手里,我们想要的任何结果、想做的任何事都可以为所欲为。”
李林辅隆起目光道:“奇袭灵峰,挟持女帝。你能调动多少人?”
李静峰道:“我身边有女神峰四大护教女神,还有五十名战奴驻扎在城外,随时可以调动。此外,段懿德散布的宝藏消息引来不少江湖人寻宝,我在其中又以发掘宝藏为由秘密招募了五十余人,如此就有超过百人的一支队伍。而我们李府培养的私兵和死士分散在宫外拦截援军就行。”
李林辅道:“你那一半江湖人就是乌合之众,那时灵峰上有段懿德等一众武林高手,苏倩茜身边也会有安心、安然和红白侍女,他们若联手对付你的百人队,你的胜算并不大,别忘了上回仅安心、安然和方爱农三女就击退了我们三十多人。”
李静峰道:“段懿德等人的目标是宝藏,一门心思瓜分和取回自己的东西,我会等他们得手之后再行动,届时代表女神峰的鱼沉、雁落会发讯号,段懿德那些人目的达成,不会参与到灵峰宫廷内斗,我再用言语相劝,他们识趣地原路下山,甚至帮我对付苏倩茜和她身边的人也不是不可能。那还有一个关键人物秦思农,咱们一口咬定他是国贼秦伤怀,到时指不定乱成什么样,苏倩茜手到擒来不是问题。”
李林辅在密室里来回踱步,低头沉思,一遍遍琢磨着儿子的计划,这才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带二十名死士和你一同上灵峰,宫里新的巡防图也已经到手,行动那晚咱们再派人去城中四处放火,特别是谢无忌他家,让他好好火一把。至于如何对付苏倩茜…你直接把生米煮成熟饭,让她下旨招你为帝夫,什么招亲什么殿选全省了。”
李静峰笑道:“孩儿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李林辅再问道:“段懿德他们打算几时登灵峰?”
李静峰道:“七天之内。”
五天之后,方爱农率先得到消息,灵峰后山悬崖上的路径已基本打通,由范芯蓝带路在崖壁上打了几十根铁钉,他们那些人凭借自身轻功再加上铁钉踏脚以及钩锁助力,今晚就能顺利攀爬上灵峰。
方爱农立刻将消息传递给秦思农,当夜晚间溜出清音阁直奔花园,秦思农和紫青双煞已经在等,只不过秦思农笑道:“你来啦,我们先等人。”
方爱农见他笑嘻嘻的神情反而心里咯噔一沉,忍不住问道:“还等谁?我并没有通知姬妃,她跟着去没用。”
秦思农道:“我通知了主人。”
方爱农吃惊地同时,就听见身后脚步声响,苏倩茜的声音传来道:“我来了。”不仅是她还有安心、安然。方爱农回头一瞧,安氏姐妹竟都是女武士的装束,披轻甲,束发短裙,背负长剑。
方爱农还是第一次毫不温柔地瞪着秦思农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思农道:“边走边说,你还没上过灵峰吧,前面有挺长一段路要走。”
方爱农再问了一句道:“我能不能也携带武器?”她已发现连紫青双煞都背着剑、蒙着面,衣中衬甲,显然今晚会有一场恶战。
安然道:“没时间替你准备,我相信待会万一打起来,你需要的刀和剑都能抢到。”
方爱农又问一遍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秦思农道:“放心,肯定不是黑吃黑,段懿德的天眼剑一定会先到你手里,你们再去换回玉玺,只不过在此之前应该会有一场恶战。”
方爱农这才闭嘴不问,跟着他们一行人从花园上灵峰,抵达苏家祠堂之后也就半炷香的时间,竟然是在另一个位置,范芯蓝第一个登上灵峰,她居然还有所保留,没有将甄无名指引的最佳路径全盘指出,而是半途另辟一条路,绕了很大一个圈,多花费三日工夫才开出条新路,来了个曲线迂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