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悲催在屋里哈哈一笑,反问又自问自答道:“你知道人在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吗?寂寞其实不算什么,人在高处最可怕的是无聊,无聊至极。”
慕容金铃蹙眉迟疑道:“前辈能不能给我个简单的回答,是或者不是。”
齐悲催道:“他不是。”
慕容金铃霎时好一阵失望,微微叹了一声道:“好吧,那晚辈告辞,前辈离宫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就行。”
冯程程送走慕容金铃,隔着门再问道:“师父,徒儿也想问您一个问题。”
齐悲催道:“哦,你也有问题吗?如果和男人有关莫问为师,为师最不懂得就是男女之情。”
冯程程道:“不,我想问师父的问题是...秦思农是不是秦伤怀?”
齐悲催沉默片刻道:“你进来,师父给你讲一个故事。”
隔日上午,康圣皇宫外就贴出下午朝会的告示,要求在康圣皇城的所有大小官员全部参加,若不参加者等于自动放弃官位。
到了下午,大小官员齐至,来的官员占了总数的八成,仍有两成选择放弃官位。
朝堂之上,苏倩茜、慕容金铃等人早已等候,见无人再来,安然宣布康圣国临时朝会开始。
苏倩茜还没开口,康圣百官之首右相就出来质问道:“请问代管女帝陛下,宁州是怎么回事?怎么转眼之间就被宁宜国侵占,康圣城外三百步划定国界,难道代管女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康圣国土拱手送给敌国吗?”
苏倩茜稳如泰山,淡然一笑,反问道:“这件事你认为是我的错吗?是我让张天野率兵来攻打康圣城的吗?是我命他倾巢而出弃守宁州的吗?身为宁州州府擅离职守图谋叛乱,他已经为自己的狂悖付出代价。现在木已成舟,再让我发兵和宁宜开战根本不可能,你是康圣右相,请问若我命你挂帅,你能夺回宁州吗?”
右相当场哑口无言,康圣就算有可用之兵也无可用之将。
苏倩茜接着道:“我今天让大家来是有几件事关康圣大局的事要宣布,第一件就是,我幸不辱命已经找到甄氏女剑客的儿子、赫连先帝的私生子,他现在就在我身边,他的名字叫甄无名。”
甄无名走出两步,在众人面前一站,众朝臣一看就知道此人八九不离十,不是苏倩茜找来冒充的,这人的眼神神态像极赫连神剑,应该不假。
右相忽地跪下想要磕头,甄无名一闪身就拽住他问道:“你要干嘛?”
右相瞪大眼睛,没料到此人动作那么快,半晌才道:“我要叩拜新君。”
甄无名嗤笑一声,拎着他不让他跪下,几乎还将他提了起来道:“开什么玩笑,我就算承认是赫连神剑的儿子,也不会当这个康圣皇帝。”他抬手一指群臣道,“看你们这群人,一个个贼眉鼠目、老奸巨猾的模样我就生厌,我甄无名闲云野鹤惯了,想把我锁在这龙椅上整日面对你们不如让我死了,我宣布放弃皇位,一切都由灵峰女帝做主,康圣国皇室不会再有赫连家的继承人。”说罢,这才将右相放下。
群臣听闻是一片哗然,更没人敢出来指摘,昨日城外一战小道消息漫天,其中就有甄无名一条,说他武功高得吓人,几乎和齐悲催差不多,不知道苏倩茜是从哪找来的,这样的高手谁也不敢得罪,再则他要当了皇帝杀人不跟切菜似的简单,还是隔空切菜。
苏倩茜道:“赫连家的最后血脉已放弃继承皇位,康圣国新帝我也没工夫当,我若来当岂不是合并了灵峰和康圣,康圣就没啦。我现在任命慕容金铃为康圣新女帝,她的所作所为相信大家有目共睹,国难之夜奋不顾身斩杀叶玉珏;昨日城外身先士卒击退叛军;还逼宁宜方静后撤三百步没有继续攻占康圣皇城,可谓居功至伟;她从前还是女神峰的峰主拥有丰富的管理经验,最值得一提的是,她还是曾经宁宜国司空氏的公主,同样拥有皇室血脉,身份尊贵。从今天起由她接管康州,我不日将回归灵峰,不再插手康圣事务。”
这条任命一出,群臣一点都不意外,前晚慕容金铃一登场就说她要当康圣女帝,起初还以为是口出狂言、异想天开,原来这背后早就有某种默契和协议,如今她的功绩说出来条条在理、件件无假,谈不上实至名归,但也是无可奈何。
右相此时又冷笑一声道:“灵峰女帝,你是说康州从今天起由她接管,那么请问我康圣灵州你又作何打算?”
苏倩茜笑道:“右相问得好,你们家慕容女帝私下和我说,她初登大宝觉得自己会力不从心,希望我做为前辈女帝替她分忧,灵州就托管给我灵峰,不过你们也别过分解读,灵州州府依旧是沈东溪沈大人,灵州和康圣依旧有密不可分的关系,灵州和康圣之间不会有什么国界。”
右相长叹一声道:“也就是说赫连先帝一族才故去两日,我大康圣就被瓜分,宁州归了宁宜,灵州归了灵峰,康圣就剩下康州,连帝位都改旗易帜不再姓赫连。天罚啊!这是天罚我康圣啊!”
苏倩茜见他貌似癫狂,喝道:“你想干嘛?”
右相环顾群臣,大笑三声,猛地一转身,朝慕容金铃跪下磕头道:“臣新康圣右相王乘风,拜见康圣慕容女帝陛下,愿我新康圣在女帝统领之下千秋万载、万世永昌,真正做到‘国泰民安、君贤臣良、兄友弟恭、夫妻和睦’。”
慕容金铃和苏倩茜彼此一瞧一笑,这王乘风也真会见风使舵,看似忠良实际上估计早盘算好了。他这么一来,身后群臣傻愣半晌,也陆续跪下一大片山呼女帝万岁,只有个别人立而不跪,脸上不是茫然就是义愤填膺、敢怒不敢言。
慕容金铃道:“诸位爱卿都请起吧,我已和灵峰女帝约好,三日后登基,到时候你们再行大礼也不迟。明日你们可来宫里祭拜赫连皇室,后天还将以皇家礼仪下葬,趁这三日空暇之际,你们有什么话,无论关于什么都可以写信给我,我很愿意聆听你们的肺腑真言,这将间接决定你们自己和新康圣国的将来。”
王乘风再一次带头呼应,群臣都明白这就是一条仕途的捷径,赶紧回家掏出文采、端出文韬武略给慕容女帝写信,一阵颂诵之后慕容金铃宣布朝散。
之后的三天,康城皇城来了两批人,前一批是从灵峰过来的女神峰昔日帮众,但并非全部都过来,还有持观望态度以及不想再奔波迁徙的依旧留在灵峰自建村,过来的大约有六十余人,多数还都是女帮众,昔日的战奴不想来也有原因,一旦进宫还是战奴身份,极有可能被阉了当太监,还不如留在灵峰国能娶妻生子。
这批人中还有一名特殊人物,竟然是李静峰的爹李林辅,李林辅灵峰叛乱以来一直都被谢无忌亲自关押,这回谢无忌得知李静峰在康圣慕容金铃身边成了红人,索性就把这个包袱当礼物一起送来康圣,李林辅在狱中饱受艰辛一身是病,即使来康圣也是养病养老,不会再有什么做为,为了这事他还给苏倩茜附上一道折子,表明自己并非先斩后奏,希望得到女帝的理解。
苏倩茜并不在意这事,送来也无妨。慕容金铃立刻将女神峰的人全部安排进宫,女帮众担任宫女,男帮众不再继续“战奴”身份,全都担任宫中禁军侍卫,他们所担心的阉割成太监绝不会发生,慕容金铃要让留在灵峰的人明白,来康圣重新投靠自己只有好处没有任何坏处,康圣皇宫将放弃之前女神峰的那一套制度。
慕容金铃身边现在依旧是四女,顾红枚、雁落、花羞、月闭,成为宫里四大女总管,后三女也都恢复原本的姓氏。沈鱼沉明确表示自己将离开康圣回灵州,最终可能会继续留在灵峰女帝身边。
至于李静峰,慕容金铃让他担任宫中精锐射虎军的统领,担负起保护皇宫的重任,对外并没有更多的官职,然而李静峰已经知足,他心里明白,想要更有做为还需继续努力,从峰主到女帝,他在慕容金铃面前只能更小心谨慎,因为这世上他自认为是为数不多正真了解慕容金铃的人。
另一批进入康圣皇城的是由少庄主冷剑鹄率领的一百名名剑山庄精英弟子,名剑山庄在康圣皇城本就有宅院,如今不仅要扩建还打算买下周围房产将总部搬来皇城。冷剑鸿带着儿子进宫向苏倩茜当面请罪道歉,冷剑鹄道歉的同时也将责任一股脑都推给谢无忌,说是谢无忌暗示自己行刺女帝,自己一时鬼迷心窍犯下大错,望女帝原谅云云。苏倩茜当然不会继续追究,反正自己没事,死的都是你们名剑山庄的人。
慕容金铃许了冷剑鹄一个上将军的官职,冷剑鸿则继续做庄主,女帝的特别顾问,进出皇宫无需令牌,名剑山庄获赐“护国神剑”牌匾,成为新康圣国一支直接隶属于女帝的强大武装力量,负责维护康圣皇城的治安。
这三日,慕容金铃几乎每天都邀请苏倩茜去她那坐坐,向她讨教女帝之道,并提出了一个比较特殊的请求,苏倩茜起初并没有答应,不过两人再三商议和权衡之后,苏倩茜答应了她的请求,并暂时秘而不宣。
三天后,慕容金铃登基大典举行,苏倩茜、秦思农等人继宁宜方静之后第二次参加女帝登基典礼,云海大陆三国不仅格局发生了重大变化,还彻底变成三女帝的统治,让人不由感概世事难料,变化太快,前不久灵翼城外才挂出“女帝能顶半边天”,一转眼就变成女帝只手遮天,遥想八年前苏倩茜登基成女帝被称做奇迹,几乎全云海大陆的人都不看好她能把这位置坐稳,一晃八年过去,她非但自己的地位并未动摇,还一手扶持上来两位新女帝,宁宜方静和康圣慕容金铃。
典礼之后第二天,苏倩茜一行人就来向慕容金铃辞行,双方道别之际,苏倩茜招来秦思农道:“大叔,和在宁宜时一样,你在康圣皇宫里多待三天,我留下小红、小白陪你,慕容女帝觉得之前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对你心存愧疚,多留你三天以作补偿,另外她也想搞个漂亮点的花园,你替她布置布置。”
秦思农先是一愣,转瞬就点头笑道:“好的,我就再多待三日好了。”
苏倩茜身边众人也觉得奇怪,不过见双方都你情我愿的也没人提出异议,唯独司空皓月忽地道:“我能不能也留下陪我叔?”
苏倩茜道:“可以,你留下我更放心。”
双方就此别过,苏倩茜率安心、安然、艾花、艾草、灵傲城盾甲兵以及灵州沈东溪、沈广、沈宽、沈阔、沈鱼沉离开康圣。
范氏姐弟范芯蓝、范芯蔚也和苏倩茜告别,他们要先回康州祖宅安顿,同行的还有范芯蓝的师父甄无名。
苏倩茜答应范芯蔚若回灵峰会给他一个正式的官职,范芯蔚想了想摇头谢绝,斩断自己的帝夫梦。
秦思农和青丝、挽紫、司空皓月留在康圣皇宫,慕容金铃每日都以最高规格款待,还真让秦思农替他设计和打造花园。三日时间一晃而过,司空皓月白紧张三天,慕容金铃留下秦思农看上去的确毫无恶意。
最后这天晚上,慕容金铃又设宴款待,席间她微微一笑道:“按时间算,苏倩茜应该已经回到灵峰皇宫了吧。”
秦思农道:“是啊,她如果没在灵州沈东溪那逗留的话,肯定已经回宫。”
慕容金铃语出惊人道:“她回宫我就没什么嫌疑,我的人今晚就会动手杀了她。”
此言一出,青丝、挽紫、司空皓月齐齐吃惊甚至震惊,可慕容金铃的神情语态一点都不像是个玩笑。
秦思农一瞬震惊之后,竟是四平八稳道:“你就那么恨她吗?”
慕容金铃道:“就个人而言我并不怎么恨她,但做为康圣女帝,我有杀她的理由,或者说做为女帝,我比她更懂帝王之道,该狠心的时候就不该有半点仁慈。”
秦思农深叹一声道:“你还和从前一样,不知羞耻、不尊礼法甚至不择手段。”
慕容金铃笑道:“你才知道我就是这样的人嘛,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现在是不是很好奇最终她会死在谁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