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起灶房,两屋通连,这烟不往烟囱去,反而肆意妄为的朝堂屋飘,呛人不说,而且有些辣眼,老婆婆灶房煮茶,却熏得大皇子掩鼻又揉眼。
婥儿双眼忽闪着,这呛人的烟味仿佛撩不动她,这种定力不是一天两天熏出来的,日久能见人心,能见真情,也能让人无所畏惧。
过了一会,大皇子只顾用袖子赶烟,忘了与婥儿说话,婥儿鼻子深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朝案台上的鱼摸了过去,这一摸不当紧,那鱼直接从荷叶里跳了出来,吓的婥儿突然起身后退,大皇子见婥儿重心不稳,他慌忙起身搀扶,不巧一脚踩在鱼上,脚底一滑朝婥儿身上扑了过去。
这么一来,婥儿没慌,大皇子却慌了,因为东宫的前车之鉴,大皇子内心深处有深深的负罪感,他慌忙起身远远朝婥儿赔罪,一着急言语没把握好:“对不起,对不起,本王失礼了,望姑娘原谅。”
婥儿不喜不怒,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她摸索着坐回案台:“那是什么?滑滑的黏黏的?”
大皇子捡起地上的鱼,用袖子擦了擦灰尘,然后把鱼放回案台:“鱼啊,我买的鱼啊,你再摸摸。”
婥儿摸索着刚触碰到鱼,那鱼又抗议摇头摆尾,吓的忙缩回手:“好像是活物。”
大皇子指了指案台:“没关系,一会就死了,给你炖了补补。”
婥儿摸索着把鱼抱在怀里:“鱼离不开水,放生吧……”
这时,老婆婆拎着陶罐,端两粗碗过来上茶,见婥儿怀里搂着一条鲤鱼,她愣了一下,然后上前倒茶:“公子破费了,不过婥儿不吃活物,放了吧。”
大皇子见此,起身去灶房打了一盆水,他端到案台上:“水来了,你养着吧。”
老婆婆听了没有说话,她用拐杖轻轻戳戳地,婥儿把鱼放在水中,冲大皇子微微一笑:“哪能养的活,除非放河中。”
大皇子弯腰端起盆:“走,我陪你去放生。”
婥儿有点不好意思,她勾着头脸发红,老婆婆见此用拐杖捅捅她:“去吧,去吧,多久没出屋了……。”
大皇子一手端盆,一手伸出胳膊,婥儿摸索着摸了摸大皇子胳膊,然后放手,她轻拽住大皇子衣角回答:“走吧。”
他们出门走了一会儿,大皇子见婥儿走的很慢,他把盆往地上一放:“婥儿,我背着你吧。”
婥儿立马撒手,然后用袖子打了一下大皇子:“我跟你熟吗?”
大皇子见此,一手端起盆,一手搀扶婥儿:“走,走走。”
婥儿停了下来,掰开大皇子的手:“你骗人!”
大皇子一脸疑惑一愣,然后问她:“骗人?我骗你啥了?”
婥儿摸索着朝大皇子脸上摸去,大皇子慌忙用袖子遮住脸,婥儿手伸了半天,然后有些失落:“你走吧,替我放生吧。”
大皇子慌忙放下盆,一头雾水追问:“又咋了?”
婥儿理都不理她,只顾摸索着朝回走,大皇子拦路,她就转身回避,来回几次以后,大皇子失去了耐性,索性袖子一挥脾气也上来了:“干嘛!好好的干嘛这样?”
婥儿睫毛一闪,双眼眼角有些颤抖,她又推了大皇子一把摸索着寻路:“你都不能哄哄我吗?”
大皇子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他轻轻扯住婥儿衣角拽住:“你说吧,怎么样都依你。”
过了一会儿,婥儿才慢慢回头:“你真笨。”然后又伸手朝大皇子脸上摸了过去,大皇子慌忙又衣袖遮脸。
这次婥儿没有收手,她依旧保持姿势:“王爷的面,探不得么?”
大皇子突然云开雾散,瞬间明白了什么,他抓住婥儿的手摁在了自己脸上:“说啥呢,来来随便探,想看多久看多久。”
婥儿扭过头去,颤抖着朝大皇子脸上摸索一遍,然后把手停在大皇子嘴角喃喃自语:“真是王爷……。”
大皇子心一慌回答:“不是,哪有王爷出来瞎溜达的。”
“你骗人!”婥儿收手,转身又朝回走。
大皇子慌忙四下观察一下,然后拽住她扯了扯,轻声坦白:“对,本王不但是王爷,还是大皇子。”
婥儿突然狠狠的攥住大皇子的手,情绪十分不稳:“你不是……你说你不是。”
大皇子仿佛崩溃了,他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手撩撩盆里的水,又说了一句不靠谱的话:“这,这鱼要渴死了。”
这一刻,大皇子终于体会到他父皇的难处,也体会到天下男人的难处,婥儿一言不发跟着大皇子,他们两个终于来到河边,大皇子想直接把鱼倒河里,他忍住了,终于聪敏一回,把盆端到婥儿面前,交出了放生权。
婥儿轻轻把鲤鱼放在水中,然后撩撩水笑言:“看,它游的多欢快。”
大皇子瞟了一眼翻着肚皮的鲤鱼,他动动嘴角,然后捡了一颗碎石投入河中回答:“是啊,你听它还泛浪呢。”
“在哪儿呢?”婥儿摸索着,向河里摸。
大皇子一把拉住她:“游走了……”
大皇子这次不经婥儿同意,根本连问都没问,掳起婥儿扛在肩上,拿着盆就朝回走,任凭婥儿怎么挣扎,大皇子就是不放她下来,最后还是婥儿求饶,见快到家了才放她下来。
大皇子与婥儿玩了一天,大皇子发现婥儿记忆力惊人,一本书大皇子念了一遍,婥儿竟然能记得八九不离十,竹片上的字经过大皇子纠正,婥儿也基本全部掌握了。
日头偏西,道别也终于来临,书留给了婥儿,大皇子经过这一天,成熟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道理,与婥儿离别后,见婥儿攥着书背后望着他,他几次回头有返回的打算,最终狠心一步一步离开。
大皇子一路思考,他父皇的话说的没错,他在宫里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飞鸟,真正的生活还是外边的世界,也明白了很多道理,真话不一定就是道理,能取悦对方的才是真理,所以他知道怎么和沐彤相处了。
途径街上,大皇子买了酒菜,也买了点心,还为沐彤买了礼物,买点心的时候,大皇子狮子大杀价,砍价砍的掌柜的想揍人,银子换回来一大包铜板,临走前还顺了人家一个喜饼,掌柜的抖着鸡毛掸子恶言相赠,而大皇子吃像不但绝情,又不要脸的顺手牵羊又揣走一个。
此刻大皇子觉得,脾气莫发,遇着别人发脾气时,觉得也是一番享受时,这生活也就轻松多了,就像这掌柜的气的吹胡瞪眼,而大皇子却觉得,这喜饼吃的那才叫个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