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之前黄府家主令他前来退婚是因为家里的长辈想让三弟与皇家的柔嘉公主成亲一样。
两个女人,一个是王府的二傻子,一个是皇家的公主。
孰轻孰重?
傻子都能分得清。
可黄天恩却一句实话都不敢说。
现在。
王府突遭血光之灾,个中缘由没人比他更清楚,可他除了尽一己之能及时救下王紫嫣及众人性命,依旧一句话也不敢乱说。
他不敢告诉眼前这帮人,“你们的命运早已注定,那帮黑衣人若不将王府满门灭口绝不会罢休。”
他更不敢告诉王紫嫣,“你和你娘当务之急赶紧找机会逃走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必定在劫难逃。”
黄天恩一想到娇美如花的女人即将面临摆脱不掉的悲惨命运心里一阵说不出的难受。
不行!
哪怕是死,也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害紫嫣姑娘和家人死于非命!
黄天恩像是暗暗下定决心,两眼冲依旧在院内忙碌的众人扫视一圈后神情淡定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知道,刚才被打跑的那帮黑衣人必定没走远。
他们的首领还在坐等自己为今天的突然出现,给他一个满意的解释。
......
夜色深沉。
王府后院客房内,本该躺在床上养伤休息的黄天恩一脸苦大仇深坐在那,两眼紧盯不停闪烁的烛火眉头深蹙。
去或不去?
这是个问题。
也不知道一个人呆呆坐了多久,黄天恩终于还是站起身,伸手拎起搁在一旁的剑,步履沉重出了房门。
对于武功高强的黄天恩来说,王府的高墙对他完全没有阻碍,脚尖轻点身子便像是一只矫健的飞燕夺墙而出。
王府高墙外横行交错的两条路上空无一人,这个时辰连街边的狗都闭眼睡着了,除了不远处偶尔传来更夫打更声再无其他声响。
黄天恩从墙上落下后左右扫视一圈,很快将目标索性在王府对面不远处一座小院里,小院内的人似乎跟他一夜不能寐,此刻正透出点点光亮。
黄天恩用力呼吸一口夜空中透着寒冷的空气,像为自己打气把手里的宝剑握紧,大踏步冲小院方向走过去。
他还没走到小院门口,院子里的人像是早料到他回来。
院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一黑衣人冲他弯腰行礼后低声道:“大公子,二老爷正等您。”
黄天恩冲黑衣人点点头抬脚进了院子。
小院内共有三间正厅几间厢房,此刻厢房内早已灯火全熄,正厅却大门敞开烛火通明,一位眉眼花白的老人正端坐正厅两眼炯炯有神盯着刚刚进门的黄天恩。
黄天恩快速走到老人面前弯腰行礼,口中恭敬叫了一声:
“二叔!”
被他称为“二叔”的老人却一脸不爽,开门见山冲他质问:“你今日抽的哪门子疯?为何要插手王府闲事?”
黄天恩一脸委屈争辩道:“二叔,王府上上下下上百口人命,他们何其无辜?您为何一定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老人冷冷道:“你也知道王府二房小姐王紫嫣正四处查探他父亲当年死因,那日若不是暗探及时发现,张大户口中差点说出真相。”
“那又怎样?王府二老爷去世多年,她女儿不过是一片孝心想查他当年去世真相,此乃人之常情,为何二叔竟如此不容?”
“糊涂!”
老人冲黄天恩呵斥道:“我跟那王紫嫣父亲乃是生死之交,当初若不是我跟他一道抗敌结下了深厚情谊,你以为咱们黄府会跟王府联姻?
当年朝廷形势变幻,王紫嫣父亲是个冥顽不灵的书生个性,一切也是他咎由自取哪来什么真想可查?”
“二叔,王紫嫣父亲已经为当年的事付出代价,您为什么要在十多年后还揪住此事不放呢?王府那些人根本什么都不懂啊!”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王紫嫣处心积虑调查其父死因已是大忌,现如今又传说王府地下金库财宝堆积如山。
如今朝廷正处于辽、金、夏三国虎视眈眈之下,随时都有动武的危险,国库空虚总得想办法弄银两来应付军队开支?”
“说来说去!二叔还是非要灭了王府满门才甘心?”
老人见黄天恩满脸强烈愤慨心里也有些无奈,他了解自己大侄儿的个性,这孩子从小嫉恶如仇。
只是……朝廷很多事又岂是他一个年轻人所能理解?
他心里又何尝不知自己今日之举有违常伦?
正像大侄儿说的那样,王府上百口人何其无辜?难道就因为有人想要谋夺王府地下金库的财宝就将王府满门灭口?
但,人这一生总有太多不得已而为之的事。
今日在王府拼杀之时,当他看到当年老友的女儿不仅武功高强而且颇有几分老友当年的英姿飒爽心中又何尝不是五味杂陈?
但,身为军人,服从命令是他唯一的天职。
至于事情的对或错,就交给历史去评判吧。
老人思忖间两眼看向站在自己面前一脸不服气的大侄儿放下身段劝道:“天恩你先回去吧,王府的事绝不是你一己之力能阻止。”
黄天恩见自己劝了半天二叔依旧不改初衷忍不住愤怒;
他冲二叔据理力争:
“二叔!你总说这些年朝廷腐败奸臣当道,咱们的皇帝私下偷偷跟金人往来与其协商共同灭辽,此等行为无异于与虎谋皮,当年王紫嫣的父亲反对这一做法有什么错?”
“即便他有错,身为朝廷将领他当年已经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为何事情过了十多年还有人要追究?”
“眼下唯一了解此事内情的张大户已经被你们杀了,王府中人再也不可能知晓当年二老爷的真正死因,您为何还要对王府众人赶尽杀绝?”
“现如今皇上还在私下跟金人联系要签订什么‘海上之盟’,此等行径等同于卖国?这种皇帝的命令您也执行?您这跟愚忠有什么区别?”
…….
黄天恩越说越激动,完全没注意到二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正义愤填膺滔滔不绝,瞧见二叔“啪”一声猛拍一下桌子冲他怒吼道:“你给我住口!别以为你是我侄儿便可以信口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二叔心知肚明!”
“你?”
老人脸上阴晴变幻好大一会才尽力按捺下脾气冲黄天恩道:
“大侄儿,咱们黄府三代人深受皇恩,忠于大宋朝廷是黄府男儿天生使命,你日后绝不可以再说出今晚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否则……”
“否则怎样?难道二叔也想杀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