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时节,青山环绕、姹紫嫣红的药王谷里,潺潺淙淙的溪水从石拱桥下流淌而过。
阳光明媚的日子,一切都显得格外美好宁静。
屋檐下悬挂着一盏碧绿的风铃,清风徐徐吹来,风铃的叶子旋转着叮咚作响。
柔软舒适的长榻上,白衣女子依旧在静静沉眠,她沐浴着如丝如缕的阳光,素白的脸庞一动不动,恍惚间却好像有了一抹嫣红的生机。
薛岚守在榻旁,握着她一只手,痴痴地凝望着她。
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白衣女子安静地沉睡,漆黑的睫毛覆盖着苍白的眼睑,渐渐的,那眼睫毛似乎也颤动了两下。
薛岚眨了眨眼睛,忽然变得激动异常,他情不自禁地俯身上前,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她的脸色。
白衣女子眼睫微颤,拢在他手心里的手指似乎也稍微动了动。
那株山间她亲自攀岩采摘下来的劳什子,那株名唤养神芝的神草果然有起死回生之效。
薛岚喜不自胜,握紧了她的手,一叠声地呼唤她的名字:“璇霜,璇霜,璇霜——!”
白衣女子虽没有立时醒过来,却也在拼命醒过来的途中。
这些日子以来,除了喂她服下养神芝的汤药以外,他还昼夜不眠的为她扎针排毒,活络筋骨,希冀她能够活过来,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他的璇霜终于有了生的希望。
从医多年的薛岚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快活过。
等到她醒来,他们会成亲,会有孩子,会有无数个良辰美景在等待他们,他们将携手共渡余生。
——
扬州城外山脚下一座平凡朴实的小镇,一处僻静的农家小院。
院子里养了一些鲜黄的小鸡仔,啁啁啾啾地啄着地面上的杂粮。
四周没有人,只有墙角上悬挂的一串金黄苞谷在阳光下折射出迷离的光圈。
突地,院门被人推开了。
慕云一手提着剑,一手挽着菜篮子,菜篮子里除了新鲜的瓜果蔬菜,还有一条哧溜溜的鲫鱼。
“凌风,我回来了!”他冲屋子里大喊。
良久,没有人回应他。
慕云狐疑地皱眉,将菜篮子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径自快步朝屋子里面走去。
上了台阶,掀开帘子进了里屋,一个人影都没有。
“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乱跑什么呢?”
慕云悻悻地嘀咕了一句,一转身,没好气地走出了屋子。
刚一抬头,伴随着树上传来爽朗的笑声,就有几颗暗红色的大枣朝他兜头砸了下来。
“凌风,你怎么又爬到树上去了?”他双手叉腰,原地转圈,冲着高树上的红衣男子嚷嚷。
然对方只是单手勾着树枝,探着头,吊儿郎当的冲他笑:“你做的那些菜我早吃腻了,还是这树上的果子好吃!”
慕云拿他没办法,一咬牙,恨不得飞上去将他从树上揪下来。
凌风坐在树上,一边啃着红枣,一边又漫不经心地问:“喂,今天有买到什么新鲜的菜吗?”
慕云不说话了,转身将菜篮子里的鲫鱼拎起来,冲他晃了晃。
凌风张开嘴,吧嗒一声,果子掉了也没察觉,顿时开怀大笑起来:“有鱼汤喝欸,你怎么不早说,害我辛苦地爬树!”说完,就一拂袖子,从枣树上蹦了下来。
慕云看到他提了鱼,欢天喜地的往厨房里走去,顿时猛翻白眼。
该,他真是欠他的呀?
好在,他转念又想,好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在一起,还都活着,真是一件幸事啊!
慕云的心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平静过。
日子忽然就这么无忧无虑地过下去了。
——
夕阳西下,洞庭湖畔的芦苇随风轻轻摇曳,颇有一番风情。
岸边有位年约三旬的素衣男子在撑杆钓鱼,他坐在石凳上,双目盯着湖面,样子专注又认真。
只可惜,三个时辰过去了,他还没有钓到一条活鱼。
黎昕还是不肯死心,端坐着,两眼呆呆地盯着湖水的动静。
直到暮色四合时分,直到最后一缕昏黄的天光消失在地平线。
直到身后有清浅的叹息声传来,直到有人安静地坐在了他的身旁。
他才颇具挫败感的摇摇头,面色冷清的放下了鱼竿。
“第三天了。”来人只说了四个字,低沉冷酷的声音。
黎昕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是在提醒他,三天了,他一条鱼都没有带回家。
可是,他真的尽力了呀。
“回去吧!”身侧的人忽然起身。
黎昕转头,看到他背着一个竹编的篓子,里面有一些没有卖完的农具,扫帚呀,擀面杖什么的。
想到残雪那么卖力的在养家糊口,而他却只能吃闲饭,黎昕就觉得羞愧万分。
其实,他们并不缺钱,从山上带下来的金银财宝足够让他们逍遥快意人生。
可是人活着,总得找些正经的事情做吧!
就像残雪,他好像很快就适应了这种平凡的生活。
而他,却迟迟找不到自己的目标。
黎昕收拾了渔具,追了几步上前,和残雪并肩走着,他认真地告诉对方:“其实我可以卖字画呀,你知道的,我妙手丹青,画的一手好画,我可以抽空画一些仕女图,或者做一些漂亮的扇子,拿去集市上卖,你觉得如何?”
残雪只回了他一个字:“哦!”
黎昕愣了愣:“你可真是惜字如金啊!”他由衷地感慨着,带笑的话语里却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
两人踏着暮色,并肩同行。
在他们的前方,是万家灯火,是炊烟袅袅,是最简单却最快乐的繁华浮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