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章 双儿没了
太后抬眸看向太上皇,悲伤溢于言表,不一会便已老泪纵横。虽然她和叶无双相处时日不多,只是见过几次,但深知宁王妃性格好,为人不矫揉造作,不仅对她的大孙子好,每次遇到危险还护着他,所以她真心喜欢这个孙媳妇。听闻叶无双为救自己孙儿,被刺客杀了,心欲滴血啊。
她看向顺宗帝,声音沙哑,道:“皇帝,宁王妃当真是殁了?”
顺宗帝摇头,道:“母后,儿臣不知,”又赶紧道,“儿臣已经派人将老六传进宫来,问个明白,这事情太突然,儿臣会查清楚,母后要保重凤体,莫要太伤心。”
太后捶胸哽咽着:“老身的好孙媳,若她没了,老身的孙儿如何是好啊!”
向来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太上皇,此刻也红了眼眶。他坐到床边,执起太后的手,放在布满皱纹的大掌上,柔声安慰道:“苏娥莫要再难过了,凤体要紧。”
难得太上皇对自己如此体贴,太后本来想听他话来着,但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而太上皇也不再多说,默默地从怀里掏出手绢,为她擦去老脸上的泪痕。
淑妃和纪明月见太后伤心至此,眼里也是噙着一层雾水,却不敢哭出来。
这时,云公公走了进来:“皇上,洛王和宁王已到御书房,秦王、祁王也在。”
“老三和老七怎么会在?”
“秦王与祁王去宁王府找宁王,正好碰见宫中侍卫带走宁王,便跟了来。”
顺宗帝蹙眉:“摆驾御书房。”
“是,皇上。”
顺宗帝拜别太上皇和太后,便大步流星离开灵寿宫。云公公也快速地冲太上皇、太后和淑妃拱手作揖后,跟在顺宗帝身后离开了。
御书房内,南宫澈与南宫武相遇,再次抱打在一起,听着外面传来云公公喊了声“皇上驾到”,南宫离和南宫飞赶紧将二人拉开,结果二人还是对着空气一顿挥着拳脚。
顺宗帝进来一看,两人虽各自被拉开了,还在不停朝对方挥着空拳和腿,不由得脸色一沉。
“老六,父皇来了,你快收敛一点。”南宫离低声劝说。
南宫澈听后,怒瞪了一眼南宫武,这才安静下来,双臂向后一挥,将南宫离推开。南宫武不示弱,回瞪他一眼,也让南宫飞松手。
两人虽没再动手动脚,但却默默地在进行一场眼神之战。
“参加父皇。”
南宫离和南宫飞拱手作揖,但身旁二人眼里此时只有对方,也没打算行礼,兄弟二人瞅了眼此时已怒发冲冠的顺宗帝,赶紧用手肘推了推对方。
二人回过神来,不情不愿地冲顺宗帝俯首作揖道:“参见父皇。”
顺宗帝怒视二人,冷哼道:“你们二人眼里可还有朕?”
这时,南宫武突然跪到地上喊冤道:“父皇,请为儿臣做主啊。”
看着鼻青脸肿的南宫武,顺宗帝不禁拧起了眉,斜眼瞟去,南宫澈的脸上也没有一处好的。他又看向南宫武,道:“你脸上的伤如何来的?”
不等南宫武张嘴,南宫澈插嘴道:“父皇,儿臣敢作敢当,老四的伤是儿臣揍的,谁让他派人杀了儿臣的王妃,若不是看在他是儿臣的兄长,儿臣早就杀了他。”
顺宗帝怒拍御案,吼道:“放肆,荒唐,谁让你不分青红皂白,对自己的兄长喊打喊杀。”
见顺宗帝帮自己讲话,南宫武即刻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那一脸的伤再加上这样的表情,看上去十分滑稽。他哭诉道:“父皇,儿臣并没有派人刺杀六弟和六弟妹,坊间所传之言并不可信,儿臣冤枉啊,六弟还没查清楚,便带家犬硬闯洛王府,伤了儿臣的府兵,还将儿臣打得满身是伤,还望父皇为儿臣做主啊。”
“呸,”南宫澈冲他啐了一口痰,道,“你那双什么狗眼,那是犬么,那是皇祖父赐给双儿的灰狼。哼,若不是你派人刺杀本王,坊间又怎会有那样的流言?”
顺宗帝没有说话,他眯着一双鹰眸,审视般在二人身上流转。
南宫武仰着脖子,赤红着脸道:“何谓流言?那便是以讹传讹,将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再加以编纂,让事情变得严重化,而你没有调查清楚,却信了谣言,跑到洛王府大闹,还将本王痛打至此,你有何居心?”
因为南宫武的一句“有何居心”,顺宗帝不免又紧紧地盯向南宫澈那一张已经狂怒到极致,却极力忍耐的脸,心里竟默默相信了南宫武的话。如果南宫澈是傻子,听信了谣言而大闹洛王府便罢了,可是太上皇和纪明月是明显知道他在装傻,那这样一来,他是有何居心?
南宫澈冷笑道:“本王有何居心?这句话该问你吧,本王的好四哥,你处心积虑这么久,暗中派冷月门的人刺杀本王,你意欲何为?”
南宫武道:“你凭什么就认定是本王派冷月门的人刺杀你?你可有证据?还是你贼喊捉贼,哼,难道不能是你雇凶刺杀自己,以此来陷害本王吗?”
南宫澈万没想到南宫武会如此强词夺理,当初叶无双提醒过要留意他,说这人说话可是有两把刷子,果真没错。
但有一件事他说的没错,他没有证据,唯一的证据就是那两个冷月门的人,但现在已经变成了两具冰冷的尸体,就算这两人没死,也未必能将南宫武定罪,毕竟以南宫武那一张伶牙俐齿,也定会为自己的罪恶一一推翻。
想到这里,南宫澈心里那个恨啊。他紧捏拳头,咬牙切齿道:“如四哥所说,是本王买凶杀了本王的王妃?”
顺宗帝这时开口了:“宁王妃当真殁了?”
南宫澈心头一堵,眸底一热,微微泛红。他抬起泛红的双眸,眼底尽是神殇,哽咽道:“父皇,双儿没了。”
顺宗帝一惊,再看过去,这才注意到南宫澈如今的形象哪有之前的意气风发,他的头发蓬乱不堪,原来那一双目光如炬的眸子,也已黯淡无光,脸上也起了胡渣,之前虽然是装傻,也未曾出现过这样的状态。看见如此这般,顺宗帝内心揪痛,神情无比哀伤,道:“何时的事?”
“就在昨日,双儿伤势太重,医士说药石不灵,最后没熬过去。”南宫澈垂眉,两行泪从眼角处滑落下来。
南宫离和南宫飞从他口中确定叶无双已经去世的消息,也顿时为此感到叹息。
“父皇,”南宫飞噙着泪拱手道,“儿臣恳请父皇,准许儿臣调查是何人派人刺杀六哥和六嫂,以告六嫂在天之灵,并还六哥清白,儿臣不信六哥会雇人刺杀自己。”
南宫离也站了出来,道:“父皇,还有儿臣,儿臣亦不信,若真是他,那刺客断不会杀害宁王妃,还请父皇明察。”
顺宗帝仰头深呼吸了一下,半晌才垂下头,道:“着令调查。”
“谢父皇。”南宫离、南宫飞异口同声道。
顺宗帝抬眸,幽幽地看向南宫澈,道:“南宫澈,这数月来,你一直装傻,可是将朕骗得好辛苦啊,背地里是不是也在偷偷笑朕无知、愚蠢?”
南宫澈抬眸,双膝跪在地上,拱手低眉道:“父皇,儿臣装傻,实属无奈,请父皇原谅儿臣。”说着,重重地将额头磕在地上。
也不知道为什么,顺宗帝此刻只觉得内心拔凉拔凉啊,他好寒心,为什么他的儿子都这般使用心计,兄弟如此,父子亦是如此,他引以为傲的皇子们,始终没一个能逃得过手足相残。
南宫澈看出了顺宗帝眸底里的伤心绝望,心内不免觉得懊悔。
“云重唤。”顺宗帝有气无力地喊了声。
云公公从门外躬身小跑进来:“皇上,奴在。”
“传令,”顺宗帝神色悲伤,道,“宁王南宫澈企图欺君,装疯卖傻数月,自今日起,于宁王府禁足半年,又因不实流言殴打兄长洛王,再加禁足半年。因宁王妃遇刺身亡,朕念其与宁王妃感情至深,酌情减免半年,改杖责一百五十下。”
见顺宗帝只下令处罚自己,却放过了南宫武,南宫澈急红了眼,满心的不甘:“父皇,儿臣不甘,为何只惩罚儿臣,南宫武是杀害双儿的凶手,父皇怎能不将他兴师问罪?”
顺宗帝背过身去,扬了扬手,无力道:“此事到此为止,云重唤,传令去吧。”
云公公听见宁王妃遇刺身亡,心中难受,哽咽道:“是,皇上。”
“你们都退下吧。”
“是,父皇。”南宫离和南宫飞将南宫澈扶起,两人双眼泛红,眸底里溢满疼惜。
因为心中对顺宗帝有愧疚与不服,离开时,南宫澈一步三回头,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只能作罢,与兄弟二人离开御书房。
孤零零的南宫武只能自己起身,跪麻了的双腿有些发软,但也硬咬着牙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御书房。
几人走后,顺宗帝眸底有泪光在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