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大家相处都自然多了。奚茂一家三口根本没有怀疑眼前的“奚有芩”被换了个芯子,反正有那位早已不知所踪的大师批语,金鲤忘却前尘性子大变都是正常的。金鲤本身就是个极善跟人打交道的,几句话下来,大家就亲亲热热,真的如一家人了。
虽然互相之间有很多话要说,但天色已晚,府内奚有芩的房间虽然一应俱全,但金鲤还是打算先回国师府。奚茂三人当然不同意,镇西王妃更是恨不得跟她睡一张床上。
“父王,母妃,大哥!我这些日子都在备嫁,每天都有很多人找我,他们不知道我来了这里,等我回去将事情处理好了就搬过来。”
“备嫁这么大的事,居然没个长辈操持,要芩儿亲自去办!”奚茂非常不开心,盯着顾有榛说,“你就是这么对我女儿的?”
“就是!你看看你给她穿的都是什么?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奚浩凌终于找到了不满,“我见过那个安王妃,也是你们国师府的人,人家可是珠环翠绕绫罗绸缎,贵气得很!今日在金銮殿上,你那师傅那样对你,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人,芩儿还是不要回去了,免得受那窝囊气!”
镇西王妃比两人温和许多,但这回却也没如顾有榛的愿:“成亲是大事,你们两个小的怎么办得周全?现在有了我们,你们就不要管了,一切交给我。不过,国师和镇西王郡主的婚事可马虎不得,一定要好好准备!”
奚茂趁机拍着桌子说:“必须得好好准备!至少也得准备个一两年才周全!”
奚浩凌也补刀:“那父王就不用急着进宫求赐婚圣旨了。”
金鲤怎么会听不出来镇西王妃是真心想把婚事办风光,但奚茂和奚浩凌就是存心给顾有榛添堵,她看向顾有榛,只见他不急不怒,说:“有母妃操持,那真是再好不过。就是母妃大病未愈,小婿实在不忍心。婚礼所需事宜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只需一道赐婚圣旨就可,不用麻烦母妃劳累。”
听顾有榛说到这个,金鲤才想起:“哎呀!师傅您不说我差点忘了,明日就是我跟张大夫约好来给母妃看病的日子!我今晚还是不走了,待会儿我叫人去百花酒楼知会一声,叫张大夫明日早点过来。”
突然被未婚妻插了一刀的顾有榛在心底默默流泪,看着这兴高采烈的一家子,他暗暗叹气:这赐婚圣旨什么的,看来还是得靠他自己。
他谢绝了金鲤、镇西王妃的真心挽留和奚茂、奚浩凌不痛不痒的挽留,独自回了国师府。
“国师!听说小鲤姑娘是镇西王的郡主,这是真的?”一见到他,顾芽宝扇和顾桐他们都迎了上来。
得到肯定的回答,大家更兴奋了,最兴奋的是宝扇:“我跟你们说姑娘来历不凡你们还不信?桐州那边真的当她是神女!”
“什么姑娘,以后要叫郡主!”杜婆婆也真心替金鲤高兴,“赶快回去收拾收拾,郡主一定是要搬回王府去的。”
众人散去,顾有榛坐到书桌前“唰唰唰”写下一封信和一个密封的竹筒一起交给顾檀:“立即送到福王手上!”
第二日是休沐,但顾有榛还是进宫了,不出意外地,他在御书房前见到了宋焱。他冲宋焱点点头,径直迈进御书房。
铭帝见到他有些诧异:“今日休沐,朕还以为你会在镇西王府待着。”
“镇西王和奚将军对微臣不是很待见。”
顾有榛略带调侃的话让铭帝一愣,又哈哈大笑起来:“要说这世上最悲伤的喜事,就是嫁女儿了!爱卿啊,你要娶妻,这路还长着呢!”
顾有榛等的就是这句话,他郑重其事地跪倒:“朕娶妻之路的长短,完全取决于陛下。微臣恳请陛下替臣赐婚!”
铭帝没有回答,坐直了身子,随手拿过一张薄薄的丝绢,说:“你在书房门口看到福王了吧?你可知他进宫来干什么?他是来替你说话的,说既然金鲤身份高贵,跟你又两情相悦,叫我不妨成人之美早日赐婚。”
顾有榛抬头看向铭帝:“福王就说了这个,他还有没有说别的?”
铭帝深深看着他,说:“有!他给了我一个消息,说安平在羌戎过得不顺,要我下旨将她召回。用的是让哈德尔来京做质子的名义。”
顾有榛露出个笑容:“福王聪慧!孺子可教!”
顾有榛的坦荡让铭帝有些无语,但仔细一想又释然了——顾有榛做事,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瞒过他,正因为这份坦荡才让他如此信任不是?
“所以,这消息是你给他的?”
顾有榛点头:“但质子的主意却不是我出的。”
铭帝有些意外,这个大儿子性子敦厚,但才学一直不出众,刚刚他以为主意也是顾有榛的出的,想起最近他坐下的一些事,他赞了一句:“没想到焱儿还有些本事!”
铭帝按了按额头,上次的毒虽然解了,但毕竟年岁渐长,身体的疲惫感一日胜似一日,他微微后仰,靠在高高的椅背上问:“有榛,你起来说话。我今日想听你几句实话,你能否跟我说说我那几位儿子?”
顾有榛慢慢站起,听铭帝叫自己名字不是“爱卿”,甚至连“朕”都改称“我”,他也就没打算隐瞒,说:“福王忠厚,安王机敏,江陵王赤诚,江宁王谨慎,每一位都各具优点,但是每一位又各有缺点。福王懦弱,担重任之后怕他苟且偷安;安王善钻营,江陵王冲动,这两人怕的就是冒进;江宁王瞻前顾后,思虑过重,格局偏小。”
铭帝叹息一声:“正是如此,所以我才会摇摆不定。”
“陛下不必忧心!若是我算得没错,陛下至少还有十年的帝皇运,这十年,足以培养一位储君!”
铭帝站起,走到顾有榛面前站定,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可愿如十年前那般助我?”
顾有榛懂了,他一掀袍子重新跪倒:“臣必定不负所托!倾囊教授几位殿下!”
铭帝居高临下地看着顾有榛,笑了。他没有将他扶起,坐到书桌后亲手写下一道圣旨,盖上玉玺,这才将顾有榛扶起将圣旨放到他手上:“看看,还有什么要改的?如无需改动,我这就叫人去传旨!”
顾有榛很快扫过,指着“八月初八”这个日子说:“其他没什么,就是这日子,能不能再提前些?”
铭帝好脾气地解释:“如今已是三月末,以前你们两个自己这婚事怎么折腾都行,如今你娶的可是镇西郡主,再说人家镇西王刚认回女儿,总得给点时间让他们相处吧?”
将顾有榛还是一脸不虞,铭帝又说:“四月、五月是不可能来得及的,六月、七月倒勉强可以,但那时天气炎热,婚礼烦琐,你确定要金鲤受那苦?”
顾有榛瞬间被说服了:“微臣谢陛下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