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云翊顿时有些尴尬地敛眸看向别处,姚婧澜看他这般反应心下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状似叹息一般地说:“罢了,都说世间多是多情女子负心汉,如今竟然连我自己的兄长都逃不过这句话啊!”
“负心汉?澜儿,你这就未免有些言过其实了吧?毕竟,我也不曾对江姑娘表露出什么呀……”
“切”,姚婧澜冷嗤一声,“随你怎么说,反正你伤了玉姐姐的心确实是无可否认的事实,是也不是?”
“是……”姚云翊垂头丧气地应声。
确实是他伤了江姑娘的心,听那姑娘最后的一番话,想来本性确实是带着孤高和洒脱的,如此烈性的姑娘,想来若是被他正儿八经地拒绝倒不会怎样,顶多就是伤心一段时日,也很快就会振作起来。
可自己昨日的那番举动,无疑是一种羞辱,远比不接受她的心意会更让她难过。
想到这儿,姚云翊第一次开始质疑,自己过往这几年,如此流连秦楼楚馆、烟花巷陌是否真的是错的离谱了?
倘若是自己将来的结发妻子,面对这样的场面,恐怕也会难以接受吧?
他虽然一时没有成婚的想法,可因为姚夫人和宁国公的关系,他从来只想着倘若将来娶了哪个姑娘,一定要一心一意地待人家好,绝不能让人家受娘亲那样的委屈。
可如今想来,凭着他这斑斑劣迹,也很难不让人家受委屈吧?
见姚云翊陷入沉思,脸上满是纠结的神色,姚婧澜轻叹一声,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你也无需太过烦恼,玉姐姐我是了解的,她看着果决,可实则心软的很,只要你诚心诚意地去道歉,言辞恳切些,她便会接受的。”
姚云翊想起那片妃色的、已经不止一次地在记忆里张扬的裙角,心底不知怎么忽而涌上一丝懊悔,还有些空落落的,就好像一个外表朴素但实则价值不菲的杯盏落了下来,本来整整掉入他怀中,不至于摔碎,他却突然鬼迷了心窍躲开,以致于眼睁睁地看着它摔的粉碎,却又忽然悔悟觉得后悔一般。
他低声道:“知道了,我明日便去登门道歉。”
说完,转身离开,神色间却仿佛有两分黯然。
姚婧澜眼尖地捕捉到,心中一动,突然出声问:“你当真对玉姐姐无意么?”
姚云翊脚步一顿,却并未回答,接着转身离去。
然而姚婧澜脸上却有了几分了然又促狭的神色。
第二日,姚云翊果然如他所说的一般,带着赔罪的礼物亲自前去辅国将军府登门道歉。
许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姚云翊难得的觉得有些紧张和无措。
若是让姚婧澜来形容,恐怕会说他和人家即将上门求亲的那些男子是一般心情。
昨日从姚婧澜那儿回去,因为姚婧澜最后的那一句话,他想了很久,直到天快要蒙蒙亮的时候才强逼着自己睡下。
澜儿问他,当真对江姑娘一点感觉也没有么?他本该想都无需去想地回答“没有”,然而不知怎么回事,只要这个时候脑海里就会浮现出江怀玉同他说出当时那一段话时的模样,然后心头就会生出懊悔的情绪,想努力去阻止彼时正在犯浑的自己,不想让那个姑娘受伤。
可是这样又如何呢?这样能算是动心么?
从未喜欢上过任何人的姚世子第一次觉得这竟然是比有生以来遇见的所有事都要棘手一件的事,甚至比看见自家娘亲和妹妹哭还要棘手。
一路上,姚云翊在心里反复雕琢着准备好的话,直到马车停在辅国将军府。
事实上,他来得突然,根本没提前下过拜帖。然而宁国公府的世子客客气气地带着东西前来拜访,将军夫人又怎能拒绝?
甚至乍听闻底下的人传来的话,她还一愣,接着便有些欣喜地在心里盘算起来,对身边的丫鬟道:“你说,会不会是宁国公府的世子也看上了那个小蹄子,想来求情?倘若这样,她倒是当真是个有手段的了。假如真能攀上姚家这样的世家,那咱们将军府就真的能在这东都站稳脚跟了!”
“夫人说的是,若是如此,将来咱们少爷,前途必定磊落!”她身边的丫鬟亦陪着笑道。
“走,咱们去瞧瞧。”
江夫人一到花厅,见到长身如玉、气度非凡的姚云翊心下一动,继而又生出几分酸意。
没想到这么俊俏的公子也被那小蹄子迷住了,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的。若不是自己没生养个姑娘,这么好的人物,岂能轮得到她?
掩去眼底的轻蔑,她笑着扬声说:“不想世子今日到府上,老爷不凑巧没在府中,只能由我这个妇道人家出来待客,倘若哪里招待不周怠慢了,还请世子多多见谅。”
姚云翊客客气气地垂头行了一礼,“夫人客气,云翊一个晚辈,哪里能劳烦夫人招待。”
然而说完抬起头看见江夫人时,姚云翊不由微愣。
江姑娘今年已是及笄之年,按理说江夫人如何也得三十余岁,可怎得如今看这位江夫人,不过二十岁左右青春妙龄?
来之前并未了解过江将军家是何种状况,难不成……
心底有了猜测,姚云翊却并未露出什么异样,心底反而想着,若真是如此,江姑娘还真是可怜。
听过姚云翊的话,江夫人只是轻轻一笑,眉眼间透出成熟的风韵,“就是不知世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姚云翊将提前准备好的说辞一一同江夫人说清楚,虽然没说原委,但说是“惹闹了江姑娘,特意前来赔罪”倒是实话实说。
然而出乎姚云翊意料的是,江夫人听了这话,脸上笑意更深,道:“既然如此,我便叫人将玉儿叫到花园里,世子难得来一趟,去花园赏赏景便是。”
江夫人这番做法姚云翊是没有什么异议的,然而她说出“赏赏景”这三个字时,那种意味不明、似有所指一般的眼神却叫姚云翊有些莫名其妙,总觉得心里发毛,似乎这位江夫人向自己暗示着什么,可自己却全然没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