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煦闻言轻笑一声,“你又凭什么以为他们会听命于你呢?”
这时从角落里又走出一人,他站到太子身侧,“殿下,莫要再同他们废话了,再啰嗦下去我这回笼觉可睡不成了。”
那人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放下手后,秦昭明和秦昭旸一看——正是姚云翊!
他同太子说话的语气极为随意,像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而太子却也不恼,“知道啦,你啊你,总是这么吊儿郎当的模样。”
话锋一转,他看向秦昭明和秦昭旸二人冷声道:“还不快将叛贼给我拿下!”
一片惨叫声过后,整个大殿外只剩下了太子一方的人和被控制住的秦昭明与秦昭旸,就连那二十几名大内暗卫都一个活口没有留下。
目睹这一切的秦昭明和秦昭旸二人终于感觉到了害怕。
秦昭旸眼见自己败落,突然没骨气地求饶道:“太子殿下,为兄并未犯上作乱,只是前来阻止相王逼宫,请太子殿下明鉴。”
太子一怔,他没想到成王就会这种反应,一时语塞。
反倒姚云翊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把扇子摇了起来,慢悠悠地道:“殿下此言差矣,殿下阻止相王殿下逼宫不假,可自己生了反心也是毋庸置疑的啊,殿下若不信,大可和宋将军对峙看看?”
秦昭旸的脸色顿时一僵,“你,本王和太子殿下说话哪有你插嘴的分!”
姚云翊耸耸肩,反倒是太子闻言立刻出声呵斥,“住口,云翊说的句句属实,你有什么脸反驳!”
秦昭旸顿时脸色铁青地闭上了嘴。
正在这时,从方才起就一直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什么神情的秦昭明突然抬起眸,“本王一人做事一人当,随你处置,但此事与我母妃无关,能否放过我母妃?”
他一向骄傲的神色被碾碎,脸上只剩下心如死灰的颓败感,眼神中透出卑微的渴求。
秦昭煦心头突然被轻轻一扯,不知为何想到了皇后,半晌,他终于点点头,神色郑重地道:“本宫答应你。”
他这句话说完,秦昭明脸上突然露出一抹释然的神色,用苍凉的语调道:“我这一生看似什么都得到了,却没有哪一件是真正我想要的、属于我自己的,好不容易想凭自己努力去争取一样东西,却发现自己真的就是个废物,没有旁人的支持,我什么都做不到……母妃,儿臣不孝,但儿臣不悔!”
说完,他突然站起身,猛地撞上身旁一个持剑的士兵手中的剑,冰冷的剑刃划过颈间,他挺拔的身影猝然倒地,眼睛睁得大大的,望向四角的天空,嘴角挂着一抹奇异的笑容……
秦昭旸被突然的惊变吓得一哆嗦,猛然跪伏在地,浑身颤抖地道:“三弟,大哥求你了,你别杀我,你别杀我,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秦昭煦看着他狗怂的模样冷嗤一声,扬了扬手,“带下去,关进宗人府,严加看管。”
一场哗变就此落下帷幕,姚云翊伸了个懒腰,“殿下,臣先回去补个觉再来。”
说完也不等秦昭煦点头,摆摆手转身就走。
秦昭煦哭笑不得,低声笑骂一句,“这混不吝!”
看着姚云翊的身影渐渐远去,良久,他回转身看向大殿——那里面此时正躺着一个让他爱了半生、也恨了半生的人。
这么久了,终于到了可以做个了结的时候了。
他敛了神色,撩起衣摆拾阶而上……
*
姚云翊一出宫门一眼就看见了自家的马车。
掀开车帘看见里面的一幕,他不由笑出声。
宁国公窝在马车的角落里睡得正熟。
太子殿下怕他出意外命人将他打晕了,他倒好,竟然直接在这儿睡了一觉。
高宗指望着他去救,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他扬声对着车外战战兢兢地车夫吩咐道:“回府”。
一辆挂着宁国公府牌子的马车在漆黑的夜色中掉头离去。
姚云翊倚在车厢上,看似是在假寐,实际上却将这几日发生的事尽数在脑海中盘算了一遍,越想越觉得,那位太子殿下,可真是深藏不漏的可怕!
恐怕高宗到死都会觉得,自己是死于一向疼爱的二儿子秦昭明之手。
然而事实上呢,从那隐蔽而危险、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的下毒到慧嫔意外摔倒一尸两命,再到秦昭明、秦昭旸准确的得到宫内的消息,以及秦昭旸自以为忠心耿耿追随自己的那些人……
所说出去这其中桩桩件件都是太子殿下从中谋划,恐怕别人怎么也不会信,然而事实却是,在这场博弈中,他成了最后的赢家。
回京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太子一早就联络过秦昭衡,而秦昭衡最终答应了。
禁军没有一些手段他们还当真不能调动,也就背靠范阳卢氏的秦昭明能够做到,而今日宫中部署的这些兵力,事实上全部来自于跟随秦昭衡出征的大军之中。
大军刚刚班师回朝,来不及重新编回原来的队伍,暂时仍听命于秦昭衡等人,这给了秦昭煦一个绝好的机会。
于是太子利用慧嫔和她腹中即将落地的孩子刺激高宗,今日高宗自然无法早朝,再将高宗中毒的消息悄悄传出去,自然给了卢相等人一个绝好的动手时机……
这一夜,众多往昔权势彪炳的钟鼎之家不复存在。
*
翌日,高宗传诏。称其病体难愈,命太子监国。
另成王趁机犯上作乱,现已认罪伏法,关入宗人府非诏永不得出,其他乱臣贼子一律问斩。相王秦昭明平乱之中深受重伤,不治而亡,现以亲王之礼厚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