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扫过地方的简陋,无门无墙,四面通畅,坐在这里,内外行人遥相对望,东陵常自脖子以上泛起了薄红,淡漠而稠丽。
凝视着一个个锅子里的菜品,都是在乱炖,除了肉不同,绿菜大多相似,被红红白白的汤汁包围浸泡着。
不就是吃这些东西吗?谁会害怕啊!吃不死,公子我照样横着走,绝不让你这黑心竹看扁。
大不了回去多吃点巴豆粉,去去腹中污秽。但是,拧眉瞧着碗筷上的亮光,不知洗净了没有?让他将就这些餐具用饭,可是万分做不到!
“公子,这……”
白石拨弄着手中的碎银子,弯腰询问去看游竹心,想要问问他的意见
“去吧,买副最好的,不要怕给东陵公子省钱”
转动茶杯,看着里面昏黄的水纹波动,闻着清冽,喝着却发苦的很,游竹心抬手示意他去,自己给清清又倒了杯。白石躬身行礼后,便缓缓出了饭铺子
“为何只你二人喝茶,我桌面空空如也,是我不配吗?”
“不是嫌弃这里的碗具吗?茶就先不给你倒了,这茶水也要一个半个大钱呢!”
“你……”
虽说是自己先嫌弃的,但是这样把他晾在一边,也实在是过分,还说半个大钱一壶,公子我喝是它的福气,要知不上五十个大钱的茶,他向来是不喝的
又是这幅不紧不慢的样子对他,真是生气的狠!东陵常淡漠的眼眸里全是火焰,双手紧紧交握着。
一个气鼓鼓,一个无表情,坐在中间的清清也不知开口说什么,来打破僵局,索性挪了位置,去游竹心右手边,瓦罐那边和阿呆说话
白石的回来,预示着这场饭局的开始,四人围着巨大的拼桌落座,各坐一边。
举起烫了好几遍的筷子,东陵常战战兢兢的,去夹一片绿菜。夹起来就迅速放进嘴里,吃毒药一般的咽下喉咙,拍着胸脯助力。
没咬就硬吞下去,生卡在了肠壁上,脸色憋的通红,东陵常急急的提起茶壶,给自己到了杯水,灌了下去.,还好,熟了,没异味!
感觉好一点,又战战兢兢的去夹第二筷子,既然都决定是折磨了,就挑个最有味道的吃,一片肥腻的五花肉片,在光亮下散着亮点
吃虫子一样的丟到嘴里,嘴巴闭紧,两眼一闭下了肚,慢慢睁眼回味一下,本以为会有满口的猪毛腥臭味和油腻味,好像,……
又夹了片进嘴,细嚼慢咽下去,才知不是自己的错觉,是真的没有!
肉虽肥腻,却早已被水炖煮出油花,不知加了什么香料,去除了猪肉的腥臭味道,现在肉质细腻,肉皮弹牙,很是不错。
原来,游竹心说的是真的,并没有故意刁难他。这里虽地方简陋不比酒楼,菜品单一,
却有自己的独特,这点就胜过酒楼那些精致菜肴,看着样美,吃进嘴里,却没有几道出彩的,
上好的酒楼才会有几道拿手菜勉强吃,其它小菜也就是充数而已,所以他就只爱进酒楼,饭铺子是不会去的,他的身份也不允许他去,会被当成笑谈
酒楼都这般,想来那些会更差,没想到今天这顿,倒是让他开眼了。
指着面前的这些汤锅,东陵常有些怔愣问
“为何?明明这般简陋”
“因为,人心”
给清清夹去筷绿菜,老是吃肉,火气会大,看她虽然不满的噘嘴,但还是乖乖吃下去。游竹心摇摇头,转头淡淡的回着
“开铺子,不就是为了赚钱吗?讲心,不就吃亏了吗?”
又吃了筷羊肉,同样是肉质细腻,膻味还很小,比自己府中的厨子,汤锅做的都要好上许多
“是为了赚钱,但一个是全心的利,只要酒楼摆设好,不愁没人来。一个是全心的菜品,不好吃没人来。二者从本质上就已经区分开来了!”
“人心?有用吗?”
冷笑声,东陵常放下了筷子,眼神讽刺
“有心便会有用,无心也就无用”
不理睬对方的愤懑,游竹心和白石把陆续上来的菜品摆好在桌子,不放过任何点空隙。
“公子,为何这么多啊?我们吃不完的!”
汤锅一个就占了桌子的四分之一,菜品都上齐,就又从一旁拉了张桌子,才勉强全摆下,满满当当的,碗筷都要自己拿在手里
“有客而来,自当好生交代”
给他也夹筷菜,游竹心才开始自己用饭。
“多谢公子!”
开心的吃着公子给夹的菜,白石再一次幸福的都要飘起来了,神情陶醉。
为了客人?他偷瞄眼东陵常,又看看他的肚子,这么多真吃的下吗?
放在大腿上的手,成拳又松开,松开又成拳,来来回回几次。东陵常才平复了心情,凝视着桌上的满当,知是为了他,算这黑心竹聪明,吃不饱他一定闹他!
当这边三人都用好了时,看着东陵常吃的确是香,就又各人用了点。
半刻钟后,他们撑了肚子,清清扶着后腰在铺子里走动,白石抱着阿呆消食
东陵常却还在吃,满桌子的汤锅,他们三人吃了两个,剩下的都给他包圆了,到现在还剩下两个。
清清站在一边看着,半晌,忐忑的开口
“好心公子,你的肚子,还好吧?”
“无妨,才吃了六分”
扒干净锅底的菜,东陵常把最后两盆汤锅划到眼前,吃起来,一锅一锅吃真的累死,一起上吧,还能换换口味。
“这才,六,六分啊?”
杏眼震惊的看着桌上的空盆子,这哪是小半个曲水湖啊?这是大半个啊?
淡漠的眼神缓缓扫了清清一眼,看的她一个激灵,赶忙狗腿提起茶壶又给他倒满了杯子
“没事,你用,你用”
白石本也想开口问,但想到这一路上这位公子的言行,就被吓退了。清清姑娘问到这才六分,他也是如雷轰顶一般,不可思议的瞧着东陵常,这也真的,太能吃了!
吃完锅里的最后一口,东陵常将筷子扔在桌子上,巾帕擦了擦嘴角的油渍。
喝了口茶水去油腻,好吃的吃太多也是有点难受!
“如何?可比的上酒楼?”
游竹心笑问到
“可以一比,多谢!”
也没什么要留在这里的理由了,东陵常起身告辞,对着三人躬行一礼
“多谢款待,再会!”
目送他远去的背影,白石疑惑的问游竹心
“这位公子,好生奇怪,一会很好,一会脾气又很坏,变戏法似得”
“不自由的人,如何不奇怪!”
素白的身影渐远,莲瓣目里复杂不已,若他当初没有筹划,现下也该是这般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