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仿若紧箍咒一样,直到自己躺在床上,耳边都还能清楚听见阿呆的那句话,一直一直在环绕着,挥之不去
清清,那个脑袋发现你的身份了!
发现,身份,我?不是鬼,而是……鲛人?
愣神的看着床顶上的珠玉碎光,杏眼涣散着,任凭玉珠在月光下闪亮光华,一下一下的,闪的清清思绪乱如麻草,不堪理解。
阿呆用心语告诉她,它看见竹心胸膛里的珍珠了,虽然沾了薄灰,但确是她的泪珠,衣衫上也全是杂草和灰尘,和他离去的时候不一样,
想来,那些该是她躲避时哭泣流下的,若不经阿呆提起,她几乎都快忘了自己吓哭了这事,
想必游竹心怀里的那些,就是她掉落下去的那些,被他给捡拾去了。
刚刚在水里,阿呆说它又看见竹心从浴桶里面捞起了一粒珍珠,却什么都没问,面色如常的出去了,想来,他该是知道些什么了。
为什么,不问一问呢?
这个奇怪的问题一直在脑子里盘旋着,可如果他真的问了,自己会说实话吗?该是不会的,她太害怕了。
怕被抓走,怕被挖眼,怕被扒皮抽筋,怕给那些人类守着空荡荡的陵寝……
可是,她又觉得,自己该相信他的。竹心知道她是鬼后,并没有像他人一般惊慌失措,嫌恶不已。
相反,他对自己很好,帮了自己很多,还带她来看人间,她该像竹心对她那样,坦诚才行
可是,人心难测!
在曲水湖这多年里,她见惯了人血刀子,笑面老虎,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做尽一切来达成。
而且,鲛人比鬼可值钱多了,鬼身虚无缥缈,不可捉摸于世人无用。鲛人却是实体可触,浑身是宝,能为他们带来想要的一切,
比如,涟涟……
滴噗!滴噗!几颗浑圆的泪珠滚落下耳畔,散落到枕头四周,凌乱开来。
转头拭去眼角的湿润,清清将泪珠用手扒拉圈到一边的床角上,才复又重新躺下,想休息休息,来沉静自己的思绪
可是心思烦躁时,越是想睡,脑袋就越发清醒,连呼吸出的气流,都是滚烫的,仿若烈火一样,灼伤着她的身体内壁,
自己,该是怎么办才好呢?何如,才能算是两全其美之法?他又会怎样对自己?
一晚上辗转反侧,不得安眠,直到天亮,鸡叫三遍,清清才带着浑身的酸痛迷迷睡去。
她好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也没有什么真正拥有过的,唯有她自己的命,是真实存在于这世间。
那,这唯一的重要时刻,她想要赌一次!是非对错,平坦险峻,都是做了才知道结果,那些后事,就交给老天爷吧
反正,独自一人在岁月里漫长的生活着,也是种煎熬和苦难!
“清清,清清,醒一醒”
嗓音温柔磁性,钻入耳朵就成了噪音,拉扯着脑袋钝痛阵阵,伴随着时不时的清醒,还带着尖锐的痛
清清左手无力的在虚空中乱晃一阵,就又放下了,身子绵软的像湖底的水草,随水流冲撞挤压,无力又难受
“怎么了,可是发热难受?”
冰凉的触感碰上了自己的额头,稍稍缓解了心头的燥热,清清微吁口气,用手一把将这感觉扣住不动,猫咪似的喃喃道
“好舒服啊,清凉冰爽!”
“体温不高,很是正常,但为何脸这边红的厉害?”
莲瓣目里疑惑和不急,见她这般,又摸摸清清的面颊,温度不高,是否是离水太久的缘故?毕竟陆地和水里的环境,还是很不一样的。
想到此,怕清清真出什么事情,面色紧张的低头看着清清这张红红的小脸,用手背来探查是否生病
心里的自责和愧疚浮在心口上,若不是自己带她上岸来,现在一定还待在曲水湖里好好的,就算昨天的情况发生,清清只要藏好,想来是不会被轻易发现的
另一只手轻柔的拍动着清清的脸庞,想让她赶快醒来,若是真有不适应陆地干燥的感觉,他好另做打算
什么啊?大早上的不让鱼睡觉,一直骚扰着,待鱼休息好,恢复精神,定要这坏鱼好看,啊呜吃掉!
清秀的眉眼皱的紧紧的,这般都是不曾醒来。一手拍掉脸上的做怪,清清不开心的嘟囔几下,翻个身准备接着睡
白皙的手背上一条印记,红彤彤的,很是清楚,都打红了。这般有力气,想来该是没事的
游竹心无奈的摇摇头,自己这是关心则乱,清清这是没睡醒,还在赖床
侧身看着床边的瓦罐,里面的阿呆也很没有精神,鱼鳍耷拉着垂下,沉在水里休息,往日的活泼伶俐,在这一刻都消失不见了。
这一人一鱼,昨晚,都干什么去了?这般瞌睡
看他们的样子,一时半会也是叫不醒,给清清盖好被子,游竹心轻手轻脚的又退出去了
再次从黑暗中醒来,身体更加酸软,四肢绵绵无力,哪哪都是不舒服的,可是头脑却异常的清晰流畅,仿若堵塞很久的水管,又重新流淌出了活水。
腰身往前一个用力,清清就坐起在床上,使劲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愣神看着前方沉默片刻,才扭身想要去拿床头的珍珠,
却看见游竹心坐在矮柜旁,翻看着手中的一本书简,矮柜上也堆放了几本,正是入神。
清清没反应过来房间里还有人,吓了一跳,杏眼几分惊恐。见是熟人,便迅速收了眼中戒备,几分尴尬到
“竹心,你在这里多久了啊?”
“一会而已,你刚睡醒,想必该这会儿饿了,我去把饭食拿来”
游竹心小心的放好竹简,起身便要出门,清清叫住他,手伸到一旁拿起泪珠,慢慢的递给了他的事物
“给”
“珍珠,那我替你收好,给你买东西用”
将珍珠放进腰封,游竹心面上柔和,笑着说道。
很平静啊。清清低着头,眼睛涨的通红,手臂抓住被子隐隐发抖,几分哽咽的问
“你是不是,知道了?”
“嗯”
莲瓣目里闪过惊讶,不知她如何时应过来的,但自己确是不想对她说谎,索性回答了
“那你为什么,现在还不动手”
“为何这样想?”
“抓了我,他们会奖赏与你”
清清抬眼看着眼前人,眼里满是倔强和害怕
“有你,便够了!”
将其慢慢拥入怀中,游竹心始终是笑的温暖,无论她怎样挣扎害怕,一点点的收拢臂弯,柔声道
“别怕,说过有我在”
“我很值钱”
“在下并不缺钱”
“游竹心,你是个好鱼”
“嗯,起来吃饭吧,做了你爱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