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大殿上,百官临立于两旁,纷纷低眉垂首看着地上,皆是一言不发,愁云惨淡的模样。
大殿内两旁陈设着平日不会轻易拿出的青铜礼器,乐器摆放在两旁,并有乐人身着华服站立于其后
“新皇到!奏乐,起礼”
一时间编磬,鼓瑟,击瓮,叩瓶等乐器齐齐奏鸣,乐音大气祥和,磅礴浩然,填满了殿内的清冷
只是这份喜悦和欢乐似乎还不够热烈,百官依然是面无表情,苦丧着张脸,与这份热烈划分在了两个世界,一个歌舞升平,一个清冷如秋
赵高身着冕服,袍上用珍贵的各色丝线绣有12种图案,不同的图案有着不同的意思,寓意坐拥四海,万世太平。
日、月、星辰,取普照光辉之意;山,示持重之意;龙,示反应变化;华虫,示秀美端庄;宗彝,示忠义廉洁;藻,示纯洁无华;火,示热烈灿烂;粉米,养育生长;黼,示决断干练;黻,示意明辨是非。
脚穿赤舄亦步亦趋,腰系黄赤大佩,腰间左侧戴有白色五爪祥龙玉佩,并还佩戴一柄长剑于身侧,繁琐而又庄重
冕冠上的冕旒垂落下来,挡住前方眼睛的视线。在铭华的搀扶下,落座于那正中至高大位上,俯瞰文武百官
乐声此时停止,乐人悄无声息的消失于殿内,梯台上的宦官接着高声喊道
“先皇胡亥无德无能,暴虐成性,自登基以来,天灾不断,百姓受苦,天下一片混乱之相。
感羞愧不已,自觉不堪当此大任,因下无子嗣,特先让位于中书令赵高,待来日选定新皇再行封禅,钦此!
座下文武百官,今改换天地,尔等跪!迎新皇!”
声音停止,殿内却无一人动作,手持玉板,似屏蔽了五识六感,皆呆愣如木雕一般的站立在原地,无一人悖逆其中。
宦官见此,以为是自己喊得不够大声,下方无人听见,再次高喊道
“迎新皇,跪!”
“迎新皇,跪!”
还是无一人响应,宦官不由的慌了手脚,上前几步站立在梯栏上,从上挥舞着双手,示意他们都跪下去,急切道
“跪啊!跪!”
“这是新皇,是陛下!你们不跪,是在藐视皇权,不尊圣上,成何体统!快些跪下,陛下念在今日大喜,能揭过尔等的大不敬”
铭华上前一步,眼神凛冽的看着下方,厉声呵斥着,却只等来众人埋得更深的头和弓的更弯的腰,依旧无一人出列
“你们这些,不知所谓的家伙.....”
没有第一个人出来示范做表率,便一直都会僵持着,这可不行!
真要再拖下去,这大礼就算是完了,铭华一跺脚就要从上面下去,今天是跪得跪,不跪也得给他跪下去!
“不急,待吾问问他们”
正坐在大位上赵高伸出手来拦住气急败坏的铭华
“可是他们这般定是藐视陛下您,今日都敢如此放肆,保不齐日后就要造反,行叛逆之事,必得杀一儆百,以儆效尤才好”
铭华在一旁焦急道,想推开面前的这只手臂冲下去却顾忌着它的主人,一时竟有些畏畏缩缩的
“吾说过了,退下!你今日将这所有人都杀完了,那满殿又有谁来跪我?无事,吾自有考量分寸”
警告的看了眼铭华,慢条斯理的收回手臂,赵高在上稳好身子,沉声道
“座下诸卿,可是对吾有所不满?所以不肯下跪拜吾?”
浑厚的声音透过四方墙壁又回转回来,不断的放大回响。殿内越发沉默,像是冰窖的感觉蔓延在整个殿内,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是巨大的
“吾只是暂代而已,待诸卿选出合适的君主,吾必当让位于他,吾一向说话算话。时辰不早了,大礼还长,诸卿快跪吧”
依旧是无人应答
“怎么?想以此来威胁吾吗?如吾有哪点做的不够配得上这大位,说就是了,吾定会改正,诸卿在此重要时刻为难与吾,不觉得很是幼稚?显露一派小儿心性吗?
吾早已掌握大秦的各方势力,手握重权,而且也是嬴姓,为何登不了这大位?”
愤怒起身指着龙椅,冕冠上的珠玉凌乱摇摆,不时击打着面部,赵高在上高声质问道,众人依旧是噤若寒蝉,一动不动
“来人,将这群忤逆乱臣给我拿下,强制下跪”
殿外声声向下传递,不一会从殿外跑来若干身穿短甲的士兵,进入殿内,两人一个站立在两边的架住位官员,
开始拳打脚踢的,使尽浑身蛮力想让其跪下,打了不跪,那是力道还不够!所以下手一下比一下重,恍若是在那生死战场之上
却无论怎样踢打他们,大臣们都是硬可挨打,也绝不把膝盖弯曲半分,一时间只听到声声痛呼的声音,却无一声是硬物相撞发出的
“尔等谁只要跪下,或者山呼万岁,吾就饶了你们,免去这皮肉之苦”
这维系万民安危的庙堂之所,变成了地痞流氓之地。阴鸷的看着台下的混乱局面,赵高一字一句道
“大人,人晕过去了”
“大人,这个也快不行了”
有两个大臣撑不住昏死在地上,旁边士兵赶忙停下手上前来报告。
盯着地上不省人事的两个,再看看其他被揍的大臣,有些也快要不行了,到这步田地,这般地步依然还死守着,为那一个暴君?
赵高一时竟有些骑虎难下,原以为一切准备妥当,权利,金钱都皆掌握在手里,必将是万无一失的,却没想到竟然栽在了他一向最看不起的文臣身上!
罢了,还是再缓缓,沉着脸,赵高大手一挥道
“罢了,既然你们如此坚决,吾也只好遵照你们的意思。这新皇不用择日再说,吾现在就给你们找一个。铭华,到殿外去,把子婴带来”
“是,陛下”
不多时,一瘦高的青年跟着铭华进了来跪在了大殿上。赵高一步一步自台阶上下来,将子婴牵起展示在众人面前,道
“就是此人,先皇表叔,子婴。众卿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