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文瑾终于再次回到了金陵城,刚一下马,她就迫不及待的冲进了寺庙,远远的,看着院子里那几个熟悉的身影,她忽然站在原地,默默的笑。
“我说要赶在中秋前回来,陪你看一次月圆,可你是跟我在耍大小姐脾气吗?竟然跟着一个捕快跑了。怎么,现在你怎么又舍得回来了?”
“那个捕快制不住我,实在受不了了,就放我走了。”文瑾笑着,眼角却渐渐渗出了泪水。
“是吗,我怎么听说你被那个叫什么赫连的给折腾的够呛?”
“什么叫被他折腾的够呛?!简直就只剩下半条命了,不过还好,我文瑾啊,命里总是犯桃花。”说着,文瑾忽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某人。
“真是不害臊!”公子白了一眼文瑾,说着,就起了身。
“喂,你干嘛去?我好不容易捡条命回来,你也不想我。”文瑾着急的上前迈了一步,却欲言又止,只是低着头小声的念了一句,公子忽然一笑,回头说道,“冉公子,今天这个傻姑娘可不能跟你走了。”
冉冬微微点头,只是有些宠溺的看了看文瑾,随后转身离开。
文瑾看着冉冬走远,倒有些不好意思的跑到了公子身边。
“你笑什么?”公子问。
“那你笑什么?”文瑾反问。
“我笑你刚才说的那句话。”
“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文瑾死撑着。
“你没说?没说我就让他把你带走!阿时。”
“哎哎哎,你怎么那么不识逗啊!”
“那你刚才说什么了,大声点儿,我没听清。”
“没听清你干嘛让我留下啊!”
“冉公子!”
“哎哎哎,好了,我服了你了,我刚才说!”
“大声点儿,我听不清!”
“我说我想你了!真是岁数大了不饶人!”
“你说什么!”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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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瑾在清凉寺待了没几天,冉冬的马车就上了山。
“我现在留不住你了,你还是过自己的日子吧,总比跟着我们天天逃命的好。”公子说。
“我知道你说这些是想干嘛,我是不会上你的当的。”说着,文瑾悄悄凑上前,小声道,“老董他们都来了,对不对,你们是最近想要动手了,是吗?”
公子回头警惕的看看她,转而一笑,“你说什么?”
“哼,我一看你的眼神就知道我猜对了,告诉你,动手那天别想支开我,怎么样,我都会跟在你们身边的。”文瑾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我们去哪儿?”文瑾一上马车就问冉冬。
“去芳蹊。”
“你是要见那个人吗?”文瑾问。
“恩。”冉冬微笑着点点头,“有些事情要说。”
“我不去,你进城就把我放在你的铺子里就好,我随便逛逛,你办完事再回来接我就行了。”
“为什么?”
“我不喜欢那个人,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文瑾撇撇嘴表示抗议。
“最近金陵城里来了一些人,我想你还是不要随便露面的好。”
“什么人?”文瑾警惕的问道。
“总之,对你来说是一些不好的人,我不希望你在这个时候被他们盯上,到时候,不只是你,就怕是山上的那几位也会被牵扯出来。”
“这么严重?那,那我还是回山上去好了。”
冉冬忽然伸出手,紧紧拉住了文瑾的手,“好不容易带你出来,我可不会让你走的。”
“公子,到了。”赶车的车夫跳下马车轻声说。
“你随我进去,就在上次我带你见他的那个凉亭里等我好不好。”冉冬温柔的说。
“不好又能怎样,我说不等,你能让我走吗?”
冉冬笑笑,拉着文瑾进了芳蹊。
芳蹊和她上次来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了,秋季二度开花的海棠让文瑾大饱眼福,就算只是远远的能看一眼都很满足,就更别说站在海棠树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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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终于来了,想见你一面真不容易。”屋子里,香炉中弥散着沁人的香气,一个温婉的公子一身华贵的立在屋中,安静的品尝着茶碗里的一丝清香。
“听说王爷回了京城,却没想到过了中秋,冉某还能在金陵见到你。”冉冬也是温婉一笑,几步踱到桌边,坐下。
“不过是陪着皇兄过一个中秋,加之府里的那些女眷,哈哈,毕竟还是多少有些寂寞,本王不回去安抚一下,只怕再过两日就又要本王纳新了。”
“王爷纳新还需看府中人眼色?怎么,看来这次,是意中人落在了我们金陵的地界上,竟能让王爷去而复返。”
“行了,你我就不必再绕圈子了,我来金陵的目的,想必你早已知道了,如果你的人看见了我要找的人,还请冉郎不要插手此事,毕竟,这是本王的家事。”
“是是是,冉某这些分寸还是有的。”
“你知道我这次面圣听见了些什么?”
“冉某自然不知,还请王爷赐教。”
“你不知?你是假装不知!你爹求皇上赐婚,却被你置之不理,人家小姐觉得没面子,自缢未果,结果却让人放出消息,说是终生不嫁,要伺候爹娘一辈子。你看看,你又耽误了人家姑娘一生啊!”
“这也总比把她娶进我冉家的门,终身守活寡的强。不过是一时好个面子,过些年,等大家都淡忘了这件事,她还是可以找个如意郎君嫁了的。”
“只是人家姑娘的芳华不再,再想要找个称心如意的,难咯。”
“若真是有心,不过数载,只怕一辈子都愿意等。”
“所以你是想等那个杀人犯一辈子吗?”戴黎昕转身,犀利的看着冉冬。
“她已经不是杀人犯了,八月十五,皇上迎娶西域公主,大赦天下。这是皇上下的特赦,你我无权干预。”
“是啊,是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哈哈哈!”戴黎昕转身大笑,“但是你别忘了,你爹会让这样一个女人进你冉家的门吗?”
“王爷此番若是来当我爹的说客,那冉某今日还真是见了不该见的人,听了一些不该听的话,那么冉某这就告辞。而如果不是,那个名字里有个‘凉’字的姑娘,冉某兴许还真在金陵城里见过,只是,擦肩而过。”
戴黎昕眯着眼睛看着冉冬,半晌大笑,“冉冬啊冉冬,同样作为一个情种,我竟不十分理解你,也罢,个人自有个人福,我们各过各的,谁也不要打扰谁。”
“王爷慢走。”
“冉冬,听说宋吟还在金陵,你要是见了他,帮我带一句话给他。做完事,就赶紧拍拍屁股走人,别在这里碍了我的眼,更别搅了本王的事。”
冉冬低下身子,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只是看着那个华贵的身影带着一丝熏香离开了芳蹊,他才只是摇摇头,回到凉亭找到文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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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七月十五那天在苏州的花楼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公子一行人趁着夜色到了山下老董寄居的农家,准备商量下一步的对策,老鬼关上了门窗,问道。
“那个姑娘只是·······”公子刚开口想说明那天的情况,却发觉了什么,抬头望了望屋顶,又和时护卫交换一下眼神,时护卫便默契的出了门,片刻,一个人不出意外的进来了。
“干嘛,看什么看,我告诉你,别想撇下我一个人,你们要做什么,我也要去!”文瑾拍了拍肩上的灰,没好气的说。
“大半夜的你跟来,也不怕给我们惹麻烦。”公子白了她一眼。
“我仔细看过了,身后没人跟着。”文瑾认真的说。
“算了,既然来了,就一起坐下听吧,没准你还能给出一些鬼主意。”公子叹口气,便把苏州的事告诉了她。
文瑾挠挠头,问道,“弹了首曲子就走了?什么曲子?”
公子笑笑,饶有深意的说道,“广陵散。”
“哪一段?”老董抽了两口烟问道。
“刺韩。”公子笑了笑,说道。
老董似是早就猜到了公子的答案,只是轻松一笑,“聂政刺杀韩王,为报杀父之仇。公子预报杀夫之仇,看来去找这个韩姓之人便可。”
一众人皆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那这个韩姓之人,公子心中可有人选?”老鬼问道。
“这个人,曾是太子军中一员猛将,太子一案事发后,我一直以为他也是必死无疑,只是如今看来,他竟还活着。”公子淡然的说道。
“公子说的是?”老董皱眉,虽然他也猜到了是谁,只不过同样不敢确定自己心中所想。
“前朝兵部尚书韩缜之子,韩卜。”时护卫低头,一个名字轻轻从他的口中吐出。
“我们从段云破那里拿到的消息指引着我们到了金陵,你们处理了金陵的那个人之后,就有人给我送了消息,邀我去苏州,苏州的秀秀姑娘受人所托让我去找那个韩卜,看来,我们这一路不是一帆风顺,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从刚才开始我就已经听不懂了,我只知道,接下来,咱们是要去找那个叫韩卜的人吗?”文瑾一直插不上话,因为自己根本就不明白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老董,既然金陵的事做完了,后面你就跟着老鬼去打探那个韩卜的下落,既然他能掩人耳目活到现在,想必是有京城的贵人相助,切记,不可打草惊蛇。你从乌左那里带来的人是不能再用了,他们虽然武功高强,可毕竟不是汉人容貌,带着他们难免会引起怀疑,小弟,你给乌左送个消息,就说十日后让他派些生面孔去城里接一批货,我会让这些人混进冉冬的商队一起去西域,这样关口的官兵就不会产生怀疑。记住,小弟,要用那只海东青。”公子对身后的小弟嘱咐道。
“那我们呢?”文瑾问。
“我们?就只能在这里等消息了。”公子淡淡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