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钟侯川自那日之后,对寨子的事便格外上心了,先是和四叔研究着做了很多药剂,师徒二人在院子旁搭起一个小间,钟侯川天天在那看诊,四叔在旁边监督,见他无失误后便撒手让他去做了,连续看了三个月的诊,钟侯川收集了好多病例,又把四叔以往几年的病历表拿出来看了一一整理总结出来,又做个几个架子搁在小间里,每个架子前摆放着相应症状可服用的药,每个季节容易患的病症也一一写清楚挂在架子上,每个病例条后面放着相应的药,定期更换。刚开始大家并不敢随便吃药,直到钟侯川家家户户问候周到说出过去几年患病的经历,可服用那些药,可更新哪些药,说的头头是道,后来大家便无条件相信他,普通病症自己去四叔院子旁的小间自己取药,倒也省去不少麻烦。
四叔担心这样下去药材会造成浪费,钟侯川每次定期更换药包的时候就把可以用的拿出去研究新用法,或是做药食做药囊做熏香做香料都有尽然的,剩下不能用的也是药材,没有疗效也没有害处便碾碎了做肥料种草药,几乎做到了无浪费。
如此一来师徒二人看似清闲下来,实则非也,钟侯川拉着四叔做了很多新尝试,尝试更换汤药的药方,换药材,换剂量,也会捣鼓新配方,对一些罕见难愈的疾病进行精研,探索不止,四叔多年没能如此精心研究过了,这一来倒是把他这一辈子的看家本事发挥的淋漓尽致,师徒二人研究出的不少药剂都开始形成买卖了,往来的客商们高价从这买出去又转手倒卖,也是赚了不少。也有不少外族商人献上自己的特效药方和四叔钟侯川合作,共同研制新的药方,这一来,绿林郡的医术倒也混出了名堂,不少名医慕名而来相互切磋。
四叔因医术高超声名鹊起,不少人想投入四叔门下慕习,钟侯川一一考核过后留下了几名得力的弟子,四叔的院子开始热闹了起来,等一切有章可循渐入佳境时钟侯川开始抽身做其他事情。
据钟侯川多年的观察,寨子的防卫虽然严谨,但仍有可完善之处,于是和武师傅商讨着变化了巡防的模式,在训练的阵法上做了改变,在人数上也做了变化,一对巡防一队备用,两队定期交换休息时间,因格外为哨卫们争取到了不少休息时间,颇得人心。为做到能一处有难八方支援,钟侯川特地勘探了地形,把整个寨子内外当做棋盘设置了瞭台,若有发现异常之处,巡防队进行追捕,备用队及时顶上巡防,以防调虎离山,且只要岗哨处有人,就能转动带有八卦阵的瞭台指明可疑之人逃窜的方向,各个方位接收到信号便会派出巡防队共同追捕。
要说这瞭台上的八卦阵,钟侯川也是想了一阵,起初长鲸就问他,若是遇到暗器高手,瞭台上的人被暗伤无法传递消息那又该怎么办?于是钟侯川便动用八卦阵里一长一短相结合的办法,每个阵法对应相对的方向,备用队顶上巡防不必上瞭台,转动下面的转轴调出阵式便可指明方向,此举虽然增加了不少人手,但不得不承认钟侯川的方法很实用,且每月单靠他研制出的新药获得的利润给这些哨卫散双倍月钱也是绰绰有余的。钟侯川闲来无事也做些驱虫蚁的药囊给哨卫们佩戴,味道清新怡人还能提神醒脑,以至于后来寨子里人手一个。遇到过年过节的钟侯川也会学着大当家给大家放花钱,四叔以前做的糯米团子是大家最不愿但是又不得不吃的,很是让人伤神,自钟侯川接手给大家坐糯米团子了后,每次孩子们抢钟侯川的糯米团子比抢大当家的还积极,不仅味道好,还有花钱。
等哨卫的事尘埃落定,钟侯川又在考虑如何接触山下往来商客的事,这一切大当家也都看在眼里,长鲸一天大似一天,也不见她有什么女儿家该有的心事,每天和他打几架耍耍威风又回去和钟侯川斗斗嘴,不时的带着寨子里的孩子们胡作非为一番,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是个要备嫁的人。
这天,四叔忙着带徒弟让钟侯川带着药箱去看看范伯,钟侯川拎着药箱去的时候,范伯一直咳,但仍披着衣服坐在床上看新送来的条陈。范伯见钟侯川来了,便放下条陈冲着钟侯川招手道:“好久没见你了,坐到这边来。”
钟侯川放下药箱走到范伯身边坐下,范伯满眼欣赏的看着钟侯川,说到这个年轻人,范伯总是忍不住的赞赏,最开始钟侯川跟着四叔学医,范伯去过几次只觉得那时候的钟侯川是个学医的沉稳性子,后来和武师傅的忘年交又让范伯耳目一新,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着太多的过人之处了,一直觉得可惜他不是男儿身,不然该有一番大作为的。后来钟侯川改了穿戴成为了男儿郎,范伯当即就觉得这个人就该这样,当时寨子里有很多非议,对钟侯川的褒贬不一,又对他和长鲸同住一个院子而指指点点,范伯还到处给人解释钟侯川有难言之隐,范伯是个有威信力的人,有他为钟侯川说话,很多不利的言论都被压下去了,偶有几个折腾的背后说钟侯川坏话被长鲸听见,长鲸连解释都不听就给收拾了。不止长鲸,武师傅和四叔也为钟侯川摆平不少对他有非议的人,加之钟侯川并未理会这些言论,一心想着为大家提供方便,怎么更好的完善这个寨子的运作,久而久之,人心也是肉长的,钟侯川的默默付出也被更多人看到,大家也就慢慢接受他了。后来看到钟侯川做出的一件件事,他的心思细腻而缜密,考虑到了方方面面,在对寨中的事务处理上完全不输大当家,更是对他另眼相看。
范伯看着钟侯川满意的笑着,随后转身往枕头旁边端出一个花型木盒,轻轻打开盒盖同钟侯川道:“这是我前天去商路上见外族人做的点心,带回来了两份,一份给了你师傅,这份给你和长鲸丫头。”
钟侯川见点心做的十分精致,犹如雕刻出来的一般,模样很是好看,便含笑谢过了。随后同范伯说道:“您这是老毛病了,每年这个时候就犯一次,总不能老是靠吃药缓解,我今天给您扎几针试试。”
范伯点头后便收拾起条陈,方便钟侯川扎针,钟侯川小心的扎完针后问道:“范伯,您现在感觉如何?”
范伯笑道:“舒服多了。”
钟侯川回道:“那便好,我今天也没什么事,在这陪您说说话。”
范伯闭目养神道:“难得你这个大忙人也有闲下来的时候,记得前段时间武师傅到处找你都找不到,把碰巧路过的我拉过去陪他喝酒,我这把老骨头哪喝得过他……”范伯说着笑笑摇了摇头,说来也是,范伯和武师傅不管性情还是日常都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人,出现了个钟侯川倒把他们联系在一起了,还碰撞出些惺惺相惜的默契感。
钟侯川笑道:“那下次我给你酿些药酒你带过去给他,喝多了也没关系。”
范伯笑道:“你和长鲸还真是近墨者黑。”
钟侯川看见身旁的条陈便建议道:“若是事事躬亲,不说您这个年纪了,就连我们这个年纪也未必扛得住,何况每天那么多事呢。”
范伯稍稍活动了一下回道:“若他们如你一般做事妥当有成算,我倒乐的偷闲,只是,他们都是没长大的孩子。”
钟侯川笑道:“那我过来帮您打杂如何?”
范伯喜道:“若是如此,再好不过了。”
随后范伯借病向大当家推荐钟侯川接手一部分手头的杂事,大当家想了想也同意了,钟侯川又正式投入范伯的门下,打理商客的事务。
长鲸见他每日吃饭的时候都在查看往来通商记录,吃饭都吃的不走心,便抢过簿子来问道:“你这百家饭吃一碗丢一碗的什么时候是个头?”
钟侯川这才舒适的伸个懒腰,懒洋洋的回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大概是你出嫁的时候。”
长鲸不解道:“我出嫁跟你吃百家饭有什么关系?”
钟侯川笑道:“当然有关系了。”
长鲸看着钟侯川一脸故作神秘的样子,刚想一掌呼过去,钟侯川机警闪身道:“就不能有点耐心么?动不动就动手,能不能斯文些?”
长鲸翘起二郎腿顶指转起了手上的簿子回道:“斯文?呵!”
钟侯川又闪回长鲸身边道:“我这是在给你准备嫁妆。”
长鲸指尖的簿子一下掉到地上,转头白了钟侯川一眼:“我的嫁妆还需要你准备?那我倒不如做一辈子老姑娘。”
钟侯川笑着捡起地上的簿子回道:“这样听起来好像也不错。”
长鲸又白了他一眼,钟侯川好好的坐回去陪长鲸吃完了饭后道:“我昨天去范伯那,见有外族人送来了很多布料,挑了一匹给你,你看要用来做什么?”
长鲸想了想:“做内帘,那玩意被我扯坏了以后一直没缝上,这次正好,你少给我找借口又不干。”
钟侯川:“.…..”本以为那布匹异样好看长鲸会喜欢,用来做窗纸做被子都好看,谁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给自己添了份堵。虽是如此,钟侯川叹了口气还是贤惠的把内帘缝上去了。
钟侯川在研究了几天的往来商客簿子后和范伯商量着把各项事宜归类,每一类成立相关负责团,团里在选出两个统管,共同负责相关事宜,俩人可轮流当值,遇到要事可共同商议后同范伯陈述在商讨上报,两人看综合能力分出正副,以防相互推诿。随后又和范伯商讨着制定出一套条例,不同的事项对应不同的条例,大家都得遵守着这些条例,不可乱了规矩。
慢慢的,这些条例和法案逐步实行起来,刚开始确实出了些小麻烦,钟侯川都一一解决了,那段时间钟侯川就差住在范伯院子里替他处理和训练这些新提拔的委任官们,大家有了等级和官衔,对于这份差事倒比较上心了,因为钟侯川又拟着朝廷提拔官员的制度稍作改编给大家提供了一条可晋升的路,大家对于自己的差事算是真正放在心上了。
最近长鲸溜达的所到之处都能听到大家在议论钟侯川的变革,大家的态度一致的赞美,相比钟侯川刚换回男装时大家对他的种种偏见,似乎都被抛诸脑后了,长鲸一路听着大家讨论钟侯川的委任令和晋升制都颇为新鲜和感兴趣,谁能想到在土匪窝里还能过一把‘官瘾’呢?且钟侯川的设置基本算是把绿林郡当个小国家在不断革故鼎新的完善了,经济、军队、防护,现在连委任令和晋升制都出来了,这小子是要翻天了么?
长鲸溜达回院子,见钟侯川边喝茶边看账簿,便走过去吓了他一下,钟侯川不为所动的抿了口茶道:“早就听见你的铃铛声了。”
长鲸没意思的坐到钟侯川面前的桌子上问道:“怎么现在连账簿都看了?”
钟侯川笑道:“大概是大当家想通了。”
长鲸狐疑道:“想通什么了?”
钟侯川迟疑片刻后笑道:“你说要是大当家觉得我能替他管理好寨子,把你嫁给我了你怎么办?”
长鲸楞了楞随后道:“无聊。”
钟侯川放下账簿看着长鲸认真的问道:“如果是真的呢?那你怎么想?”
长鲸看了看钟侯川随后跳下桌子道:“随便,老头看上的我就嫁。”
钟侯川笑着又倒了杯茶递给长鲸道:“不说这个,你过来尝尝这茶,四叔今早送来的,说是外族的茶叶,四叔他们又稍微加了点辅料,感觉还不错。”
长鲸接过来尝了尝咂嘴道:“有点香甜香甜的,但怎么还有股熟悉的味道呢?”
钟侯川赶紧接过杯子来略表失误道:“抱歉,我拿错杯子了,那是我刚刚用的杯子。”
长鲸气的追着钟侯川就在院子里打了起来,俩人正闹着,范伯抱着几本簿子过来了,钟侯川急忙跑到范伯背后躲着,范伯挡下长鲸笑问道:“怎么了这是?”
长鲸指着钟侯川道:“这浑小子他戏弄我。”
范伯笑道:“哦?有这种事?你和我说说他怎么戏弄你,范伯替你讨公道。”
长鲸刚想说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难为情,气哼了一声又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