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菱走后,周柠又在缈沊殿呆了许久,算着时间,直到推测出书菱已经快要出了金城的境内时,她才撤掉换颜术,回归到自己原本的模样,褪去赤金华服,从寝室内找到一套红色衣裙换上,看着身上的红衣,她怔愣了许久。
当初,不过是为了让玉兰开心,她便应下了以后日日穿红衣,没想到,这一穿上,变成了习惯,再穿别的颜色的衣衫,反而觉得不那么自在,想想赤焰也总是一身红衣,更是让她恍惚的认为,他们像是在穿情侣装一般,她心下一片柔软,嘴角扬起一抹甜蜜的笑,看着宫殿的大门,她的眼神更加坚定。
当周柠迈出大门的那一刻,守在暗处的人都是齐齐一怔,随即脸色大变,全数涌出,将周柠给围了个严严实实。
其中一位似是领头的暗卫站了出来,一脸怒意的皱眉质问:“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缈沊殿?”
这时,周柠默念术法,灵力渐渐涌动,慢慢的,被封住的灵力以着惊人的速度变得强大,周身的气息也在一瞬间爆发。
看着暗卫及法首们惊愕的目光,她缓缓一笑,抬起素手微微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平静道:“我叫周柠,缈沊早在上午便幻化成花柒的样子离开了。”
“你这样做是何目的?”那名暗卫气愤的指着周柠,铭洛殿主特意安排了这么多人看守缈沊,却因为他们一时疏忽,人就这么没了,若是被铭洛殿主知晓,他们的下场那便是非死即残,这样一想,那暗卫紧忙招手,四五个法首立刻上前:“去,立刻派人在金城的边境处仔细搜寻,务必要找到缈沊小主的下落,然后命人暗中跟着,不许打草惊蛇,在派人来告知我!”
“是!”
“慢着!”周柠提了提声道,看到那几人都看向她,她这才不慌不忙的对着那名暗卫道:“缈沊的灵力术法岂会感知不到你们的跟踪,不必去追了,去禀告卓松,就说周柠前来求见,只要他见到我,缈沊之事,我向你保证,铭洛定然不会追究!”
“你是哪一教的人?竟敢直呼我们教主的名字?”
周柠有些无奈,这人,怎的这般较之,她冷下了脸,不耐烦道:“习惯了,你们殿主都不介意,你嚷嚷个屁!信不信随你,要不要按照我说的做也随你,反正怪罪下来,也是你先掉脑袋!”
见周柠满脸的无所谓与不耐烦,丝毫不见半点慌乱,那名暗卫犹豫起来,他不得不承认周柠说的对,不管如何,这件事情不管周柠说的是真是假,缈沊小主已经出了金教是不争的事实,如今他想瞒也瞒不住,不如立刻去禀告给卓松,将事情全数推在周柠身上,这样他的罪名也可轻些。
想通过后,暗卫这才吩咐一名法首去将卓松请来,而他,亲自在这里看着周柠,生怕连她也跑了,那到时就不是掉脑袋这么简单了。
周柠自是看懂了他的心思,不由觉得可笑,她若真有心离开,他区区一个暗卫加上这些人岂能拦得住她?不过她现在也没工夫理会他,卓松一旦前来,必会领着她去见铭洛,对此,她心中也是极为紧张。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正在周柠沉思之际,卓松一脸阴沉不耐的走来,他看着面前的女子,一身红衫长发,美的如同天仙一般,他不由一怔,只觉这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记忆瞬间倒退至四年前,在木教,他收了月潺的币珠,前去刺杀周柠时,似乎在木教的大街上见过一尊会跳舞的石像,那石像的容貌,竟是与这张脸吻合。
“周姑娘?”卓松试探的唤道。
周柠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思绪,她抬头望去,见来人正是卓松,他还是如当初那般无甚变化,周柠对他微微一笑,温和道:“卓松!”
“你——你当真是周姑娘?”卓松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你的容貌——”
“离开山谷那夜,用密术化了一张皮,便成如此模样了!”
“原来如此。”卓松点头,随即看向四周围成一圈的法首,不由蹙眉对身后那名暗卫摆摆手道:“都退下吧,缈沊小主的事也不必管了,回头我自会向主子解释的。”
“是!”那暗卫提着的心这才安稳下来,大手一挥,带着众人退下了。
众人一退开,卓松便一边领着周柠向接待贵客的大殿而去,一边担忧的询问:“这半年多你过的可好?听主子说,你已经完成了你们之间的约定,禁咒过不了多些时日便会自己解除,如今可是来与主子了断最后一个承诺的?”
这最后一个承诺,就是周柠的心头血,当初铭洛救下周柠后,她醒来,两人所有的对话,隐在暗处的卓松都是听得到的,何况这些事铭洛也从未避开过他,想必是认定卓松没那个胆子背叛他吧,毕竟,卓松从小跟在他身边,对他的手段秉性,那是再了解不过了。
“并非如此。”周柠摇头否认:“此次前来,我是想要得到溶阳水的解药,赤焰深受溶阳水之苦,日渐虚弱,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倒下,离开!”
周柠将真实目的毫无顾忌的对卓松说出,她丝毫不担心卓松会将这事告诉铭洛,因为在山谷的那两年,除了书菱,陪她最多时间的,便是卓松,虽然他们二人从未说过话,但他,是她信任的人。
那时她被铭洛逼着杀人,她对此惧怕不已,哪怕身中数剑也不肯下手杀一人,许是她一个女子被这般折磨让隐在暗处的卓松动了恻隐之心,便时常在关键时刻用石子替她化解危难,后来被铭洛发现,一掌将他打的养了足足三个月才能下榻行走。
从那之后,卓松再也没出现过,之后隔了有近一年的时间,书菱便代替了卓松前来看守她,她担忧卓松因她丧命,后来问了书菱,才知卓松性命无碍,只是灵脉受损,需要好好将养,她一颗记挂的心才落实回原处,心中对他又是感激又是亏欠,本想当面对他说一声谢谢,谁知那次他被人抬着离开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
“不可!”周柠说完,卓松大骇,忙拒绝道:“你疯了?主子一心想要赤焰尊主的命,如今好不容易就要达成所愿,你这时去跟主子如此说,他还不得气的直接杀了你?”
“卓松,这件事,我主意已定,不管你拦不拦我,我都要去,你不用在多说了,我如今只想尽快见到他。”
“哎!”卓松一声无奈的叹息:“看来,你对赤焰尊主是动了真心了,我原以为,你在经历过那两年的生活后,心会死的彻底。”
“我原也是如此认为。”周柠轻声回道,又柔柔一笑道:“是他改变了我!”
“你就是太容易心软,才会总将自己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当年我看着你明明痛的要死,也不愿对那些将你伤的痛彻心扉的人杀掉,我便知道,你往后的路注定不会平顺。”
“说起当年之事,你因我而受伤,都还未来得及向你道一声谢。”周柠羞愧道。
卓松无所谓的摇摇头,领着周柠改变了方向,向铭洛殿主的住处而去。
两人走了大概有半刻多钟,看着面前将近比别的宫殿还要大上好几倍的宫殿,他突然停下脚步,面上浮现出一抹忧愁。
“到了?”周柠问道,她对于金教的地形并不了解,只是看着面前这座宏伟宽广的宫殿,她便知道这就是铭洛所住的地方。
“虽说你主意已定,可一旦进去就如同迈进了鬼门关,你要想好,想好我便进去通禀。”
周柠很能明白卓松的心,因为论到对铭洛的了解,无人能及卓松,这些年,就连他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她一旦踏进这座门,等待她的是什么,想必卓松比她更清楚。
“不用想了,你进去通禀吧,我都准备好了!”周柠语气坚定。
“好!”
卓松一步一步踏入大殿,他走的很慢,当他出来的时候,步伐更加沉重:“进去吧,一切多加小心。”卓松嘱托道,又从袖中掏出一包药粉塞到周柠手上:“这个装好,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可用火将它点燃,这种香,是我闲暇时无事炼制的一种密药,一旦点燃,一个时辰内我能感应到你所在之处,若是幸运,或许可以救你一命。”
“好!多谢!”周柠将药粉小心翼翼的收好,感激道。
“是该我向你说一声抱歉,当初若不是我将你的事告诉主子,赤焰尊主也不会喝下溶阳水,你如今也不会落到这般境遇。”
“你虽害过我,却也帮过我,况且事情都以发生,过去的就不要再想了。”周柠毫不在意的劝道。
卓松漏出一抹释然的笑:“好,你要小心,与主子好好说,实在说不通就出来,他心思深,为人又冷情,千万不可与他冲突。”
“我知道。”周柠冲他一笑,转身向大殿正门走去。
卓松看着她的身影,眼中满是担忧,周柠于他来说不过也就只有几面之缘,可是仅那短短的几次相处,他便能感觉到她身上的坚韧和善良,这些对于跟着铭洛殿主做尽恶事的卓松来说,是极为震撼的,且都深深吸引着他,因此,他对周柠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只是可惜,她这一去,谈及的事情又触及到铭洛殿主的逆鳞,不知道可还能活着出来。
他没有过多劝诫周柠,因为从周柠的话语和眼神中,他能看出她的坚定,只是他不明白,爱情当真可以让一个人为对方疯狂且抛开生死吗?
他又不放心的忘了大殿的正门,这时已经不见了周柠的身影,他也知道现在再担忧已是徒劳,只得一声长叹,转身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