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尘寒看着那红光，喉结上下滚动，沉声道，“您，和夜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纵使万般不愿，但尘寒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红光沉默了许久，在尘寒身旁绕起圈来，他道：“尘寒，你可知化羽？”

　　“我知晓，修灵成仙第一人化羽仙人。”尘寒如实回答。

　　“不错，那你可知吾与他的关系？”

　　尘寒思考片刻，似乎不懂红莲为何问这些话的原因，但还是回答了：“您和化羽是挚友，是同盟……”

　　“挚友？”红莲笑了起来然后咳嗽了两声，“吾还配不上当他挚友……”

　　“怎会？”

　　“尘寒，这世道有太多不公，吾曾见过也经历过……有些带来恐慌有些带来灾难。”红光突然散落成无数的光点，在地面慢慢旋转凝聚成了一个虚幻的人形，白如雪的长发，以及一身火红的装束，正如盛夏绽放的莲花一般。

　　红莲化形所用了太多灵力，所以面部有些若隐若现，让人看不真切，只是额心之间有一抹红色的莲花显得格外清晰。

　　“你知道如何阻止这些的发生吗？”

　　尘寒一愣，半跪在地上：“弟子愚钝……”

　　红莲轻笑了一声，抬手托起了一团黑雾，黑雾慢慢旋转，直至成为一个类球形的东西。

　　“变强。”

　　“只有变得足够强大才能阻止这些，只有强大到能操纵一切才能让那些不公完全消失，”红莲凑近他耳边道，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你明白吗？”

　　尘寒略带惊讶地看着红莲，表情不可置疑。第一次他教导他要忘世忘心，这他永远都记在了心里，不去追逐名利和强弱，甚至连封印也保留了上百年，但现在红莲却面对着他，一本正经地说着想要操纵一切？这是多可笑滑稽的事？

　　红莲见他的表情笑了起来，似乎是预料到了他的想法：“怎么？打破了曾经根深蒂固的想法？还是觉得吾说的不对？”

　　“弟子不敢。”

　　“那你同意吾的想法吗？”

　　尘寒沉默许久，别开脸轻声道：“您为弟子取名尘寒，便是要弟子淡尘世之心，恕弟子无法同意……”

　　“哦？”红莲一挑眉。

　　“但弟子……”尘寒闭了闭眼，咬牙说道，“从来不会质疑尊上的想法。”

　　“很好，”红莲松了口气，他斜眼看了一眼尘寒，“既然如此，那你就来助吾合并两界吧……”

　　话音刚落，红莲便化为一道红光飞入尘寒的额心，红色莲花印记立马浮现在上头。

　　尘寒趔趄了一步，突然摔在了地上，脑中如同千万的钉锤在扎着一般，连同过去的千丝万缕记忆也染上了疼痛。

　　“尊上？”尘寒捂着脑袋，一边勉强维持身体的平衡，一边尝试和红莲对话。

　　“尊上，您做什么？”

　　脑中还是一遍又一遍的阵痛，可红莲似乎是一点都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不得已，尘寒只得平息打坐，回到自己的意识中去，强行和红莲对上。

　　红莲存在一片空白之中背对着尘寒，手中始终托着一团火焰，淡淡道：“你来了。”

　　“尊上何意？”尘寒一摆手，一股寒气在手中聚集，眯眼瞪着红莲。

　　红莲轻笑，突然熄灭手中的火焰喃喃自语一般：“吾就知道不会这么轻松的。”

　　尘寒见他收了灵力，于是也放下手，等待着他的解释。

　　“百十年前，吾会刚好在青冉失事前救下你，你可知为何？”

　　“不知。”

　　“因为那场灾难就是吾主导的。”

　　尘寒一愣神，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眼看向他：“什么？”

　　红莲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摊了摊手：“是啊，你所有的族人……你父母，你兄弟姐妹，都是吾……”

　　尘寒脑子一片空白，过去种种回忆在眼前划过，最后全然停留在红莲的脸上，他喃喃道：“为何？”

　　红莲指了指他，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你现在还不明白吗？”

　　尘寒明白，他当然明白，红莲到达这里的时候他已经明白了一切，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所以您一开始救我，全都是为了这个局吗？”尘寒看着红莲，眼神里满是希冀，希望他能说出不是这两个字，哪怕是谎言也好。

　　红莲摸了摸下巴，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没错，还有你走火入魔的事，杀害燕荡山庄的事……可以说你现在所有的一切全都在吾的意料之中，而这都是为了实现吾的合并大计……”

　　“你属性为寒，而吾的则为火，相克混沌恰好符合了人魔两界缝隙相开的钥匙，”红莲抬手再次唤出了火，特地送到尘寒面前，“在利用‘本源’让人魔两界相连接，重回混沌，便可掌管其中的至高权利……”

　　“您，”尘寒有些恍惚，无神的双眼看向红莲，“为何至此？”

　　红莲略带些惊讶地看着他，告诉了他这么多的事，居然第一句话是问他为何至此？这人是缺心眼吗？

　　“为何至此？”红莲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尘寒的话。

　　“您要是想做，大可告诉我……我从来不会质疑您所有的话，哪怕您让我杀了这世上所有的人，我都不会说一个不字，”尘寒半跪在地上，紧闭双眸，“您从来不肯告诉我，也从来没有认可我。”

　　“是吗……”红莲无奈地笑了一声，“那还真是失策呢。”嘴上虽是这么说，但脸上却根本没有悔过之意。

　　“化羽也说过和你类似的话，他问吾为何从来不肯告诉他这些事，你可知吾是如何回答的？”

　　尘寒久久没有回应他，于是红莲便自己接了话：“我们不是同一类人，你无法理解吾，所以告诉你……根本没那个必要。”

　　“你同他一样，就算从小被吾培养，但骨子里还是心存怜悯，”红莲背过身子，不再看他，“而吾不同，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甚至花上近万条人命……你嘴上说可以杀了所有人，但吾真的让你做，你可不一定能完成。”

　　“不是一类人就终究走不到一起，除非是利益驱使。”红莲突然打了个响指。

　　应声而起的还有尘寒脑中突然爆起的疼痛感，他强咬着牙问道：“这到底是什么？”

　　“转魂丹。”红莲解释道，突然手一抬，猛地将火焰打入身下的白色地面。

　　又是一阵疼痛，好似灵魂和肉体被强行剥开一样。

　　“这是幼时在你体内种下的转魂丹，本来想再找一个让你少些痛苦的，可惜似乎没找着呢……”

　　“实在可惜……只能让你稍微痛苦一阵子了。”

　　尘寒意识越来越模糊，最后只得趴在了地上，红莲的话也听得有些若有若无，唯一真实感受到的只有脑袋中不曾消停过的疼痛，以及内心深处的失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