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八日,大召亡国之日。
“公子!”云绰手中拿着自己亲手做的簪子,正要赶往棹溪,不料月影急冲冲地唤住了自己。
他眉头一皱,“发生什么事了?”
“公子,小姐她旧疾复发,却怎么也不肯吃药,您去看看吧。”月影说完,云绰眉头皱得更紧。
“她不吃,就逼着她吃。”他冷冷说下一句,话罢,就要转身离去。
月影看他没有一丝回头的意思,不禁心中焦急,咬咬牙追上去,“公子,您可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
云绰身体一僵,看着他,目光森冷,“你想说什么?”
月影看着自家主子那可怕的眼神,迟疑了一下,吞了口唾沫,说道:“小姐她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她其实也是想您能陪着她,您就去看看小姐吧。”
见云绰有一丝松动的迹象,月影又道:“小姐就在您的书房,看着那幅画像。”
云绰握着簪子的手松了又松,紧了又紧,他心知玥儿只是不想让他今晚离开,可他已答应过花景,又怎可食言?本想今晚见完花景,就尽快回来,却不料玥儿反应这么大。他明白,玥儿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她喜欢他,可他对她无意,也明白不该让她再有这样的绮思,但他终归不能放任她不管。
所以,他想在今天过去,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云绰刚要说话,就听见老管家语气恐慌道:“公子,小姐晕倒了!”
云绰一震,掀袍跑进府里,身后的月影面上紧绷,眉头微皱,似是有几分担忧和几分愧疚。
“玥儿,玥儿,你怎么样了?”云绰一进屋子,就见金玥儿晕倒在地,看着那面色苍白的小脸,不禁怒道:“你们是怎么照顾小姐的?怎么还让小姐下了床?”
突然,他的衣袖被轻轻拉扯,怀里的人儿轻轻地吐气,“绰哥哥,不要怪她们,是我自己不想吃药,我好想姐姐们,好想……”
云绰平静了下来,将她抱到床上,柔声说道:“别说话了,赶紧吃点儿药。”
“绰哥哥,我把你书房的画像拿来了,求你不要娶嫣花景,我好替双华姐姐难过,绰哥……”她虚弱地祈求道。
云绰突然将袖子狠狠抽出,狠声道:“玥儿,你太任性了,你是要以你不吃药来威胁我?身子是你自己的,自己不爱护,谁还会爱护?我疼你,不代表放纵你。”
“绰哥哥……”她心中痛万分,眼泪不住地流,顺着面颊,流进头发里,她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张生气的脸。
那是个绝世的公子,她时常在双华姐姐的画像上看到这个人,她很好奇,却只看到姐姐每次都会触摸画像上的人,会喃喃自语,直到有一天姐姐对她说,她要和这个画像上的人定亲了,可那一刻,她并不明白姐姐的喜悦。
五年前的这一天,大召灭亡了,姐姐死了,她遇见了这个曾经只在画像上存在过的男人,他说:“我带你走!”他的手伸向她,她却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着不放。因为她知道,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父皇、姐姐、这个国家,她一无所有,但那一刻,她想拥有他。
她开始渴望长大,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这个男人,然后像姐姐一样想到他就会面颊带笑,她好想永远和他在一起,永远永远。
可这一切都太短了,有一个人插在了他们中间,这个女人,她恨!凭什么她就能得到他的垂青?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放开他,她喜欢他,是真心的全心全意地喜欢他!
可此刻他却因为那个女人而对她如此,不甘、怨恨、嫉妒交织在一起,她暗暗发誓:嫣花景,我月玥儿一定不会放过你,绝对不会!
云绰也意识到自己说得太过,遂放缓声音道:“玥儿,你已经长大了,你应当明白……”
话未说完,就听月玥儿喊道:“我不明白!我是月玥儿,我姓月,是他苏家夺了我的家国,而他嫣家就是帮凶,谁都可以,就是她嫣花景不可以!”
云绰看着此时双眼通红,声嘶力竭的月玥儿,心中不是滋味,他明白她的痛苦,但看着如此失控的她,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会让她放下对花景的敌视,他叹了口气,说道:“你好好休息!”
他刚要离开,就又被她拽住袖子,“绰哥哥,玥儿知道自己任性,可你今天能不能陪陪我,玥儿真的很难过,我知道嫣花景并没有错,但我忍不住,真的忍不住。就今天,绰哥哥,就今天,你陪陪我,我昨天梦到了姐姐,她说她好想你。你留下来好不好?”
云绰不禁回过身多看了她一眼,缓缓抽出袖子,刚一转身,便听见身周惊呼,床上那人更是喷出一口鲜血,虚弱地望着他,伸出一只手,似是想要触碰他的衣袖。
云绰一惊,“玥儿!”他急急坐回床上,扶住她,周围乱作一团,他吼道:“还不快去拿药来,大夫,大夫呢?”
月影提着一个大夫的后衣领来到床前,“公子!”云绰一直低声喊着月玥儿的名字,试图让她清醒,“玥儿,你别吓我,玥儿!”
“绰哥哥,别走!”她揪着他的衣袖,恳求着。
云绰看着她虚弱苍白的面容,心下不忍,紧紧搂着她的头,柔声道:“好,我不走,就在这儿陪你。”又对月影道:“你去棹溪,见到花景,就说今日我很抱歉,哦,对了,把这个交给她。”他将手中的簪子递给月影。
月影接过簪子,神态有几分不自然,而月玥儿在看到那个簪子的一刹那,眼中闪过一抹嫉恨。
不过随即她敛下眼中寒芒,毕竟他还是留下来了。
嫣花景,我拥有的是他这些年的疼爱,而你不过与他才刚刚相识,又有什么可与我相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