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云绰本是想先去丞相府,可想到花景定然担忧父兄,便转向了天牢方向。皇帝下令,相府男子全部押入牢中,而女人则圈禁在相府,这也算是全了丞相的面子。
丞相父子并未关在一处,他先是去看了嫣明,原本那万人之上显赫荣耀之人一朝跌入谷底,可却依旧风骨傲然,背脊挺得笔直坐在阴冷的地上。
“丞相大人!”云绰唤道。
坐于牢中之人闻得呼唤,缓缓抬起已看不太分明的充血的双眼,看到门外之人,不禁一怔,随即又释然,笑道:“你来了!”
云绰点点头,牢头将牢门打开,恭敬道:“还请公子速谈……”
“知道了,多谢了!”云绰走进牢中,牢头便躬身而去。
云绰坐在嫣明身前,问道:“丞相可还好?可有人为难?”
嫣明回道:“老夫早已不是什么丞相,公子莫要说错了话。”
云绰知道嫣明是好心,毕竟还尊称他为丞相,难保不会有人借题发挥说自己也跟丞相密谋策反。云绰感动是一方面,可心中还是止不住唏嘘,“您遭此横祸,乃是有奸人陷害,只可惜如今一点线索都没有,未能帮您翻案,是绰无能。”
嫣明摆手道:“公子这是哪里话,那奸人是做足了准备的,公子不必自责,只是苦了我的家人。”说完,他长叹一声。
宦海沉浮,最令人心痛的却是要家人一同陪着自己受难。
“皇上这次是下了狠心,丞相府众人也没能幸免于难。”
“皇上心意已定,恐怕是不能收回旨令了,府中众人……哎,公子也莫为了我府上的事而惹皇上生气,毕竟花景还未嫁入云家。”他的语气几多苍凉,仿佛是在感叹世事无常。
“可在我心中……她已是我的妻!”
嫣明豁然抬头,他从未想过这个风华绝代的男子竟会在自己面前如此坦言,更未曾想到他竟是这般喜欢自己的女儿,可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呢?他已没有了考究的机会,可若是这个人,那他的女儿是否就能活了呢?他虽是一介闲散布衣,但他的智谋胆量皆是上上者,若是他肯,花景就一定能活!
他想到此,不禁深深一躬,“还望公子能够救一救小女。”
此时的他不再是一个权臣,而仅仅是一个父亲,而身为一个父亲,他所看重的只是自己的儿女,他希望他们能好好地活着,好好地过完下半辈子。只可惜,嫣陵是长子,皇帝要杀了自己,又怎会放过这唯一的一个男丁,而花景毕竟是女子,对皇帝来说也无太大威胁,何况有云绰护着,花景也不会有事的。
“我一定会的。”他的语气坚定,散在这阴暗潮湿的牢房里,显得空灵。
两人达成了共识,又说了些话,云绰便起身去了嫣陵的牢中。身为丞相的长子,嫣陵其实在朝中并不是任要职,这也是丞相的考虑,毕竟丞相是老臣,手中势力太大,若是自己的儿子也是个不得了的官位,那丞相一家可能早就被灭了。
“嫣公子。”
嫣陵也憔悴了不少,愣楞地看向正向牢中而来的云绰,“公子?”
云绰刚要回他什么,他便欣慰笑道:“公子来此看在下,其实不过是为了花景吧。我也知道公子对花景是真心的,我们嫣家遭此横祸,公子竟也还惦念着,嫣陵在此感激不尽。”
云绰心中也不是滋味,若没有这场祸事,再过两个月,他们就是一家人了,如今看着嫣陵,心中自是一番惆怅,“嫣公子言重了。”
“我就花景这么一个妹妹,打小就疼爱,可如今她不过才十七岁,本可以嫁给自己心爱之人,可却……”他似乎不忍再说下去,哽咽了一下,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道:“她性子倔强,有时候一件事认准了就到底,那几日我也看出她是与公子你置气了,可她是真心喜欢公子你的。”
云绰低着头,似乎那地面是非常漂亮的,嫣陵又道:“嫣陵自知自己必死无疑,可她不过是个女子,若是想救她出去还是可以的,公子,我只是希望她能好好地活下去!”
云绰抬头看了眼双眼通红的嫣陵,他揪紧自己的衣襟,而他的话散尽在这阴暗的牢房之中,“云绰定当许她一世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