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宋灿灿的话,芷沅有气却又出不来,只能咬牙切齿地给了她脑袋一个重重的暴栗,骂了声:“臭丫头……”
语气不太好,但宋灿灿却听出其中的亲近与感动,她咧嘴笑笑,再次抱紧芷沅的胳膊。余光瞄到公山元君身后不远处的男子,脸上一红,忙将头埋在芷沅的胳膊里。
也没再揪着刚才的事,芷沅明白不管怎么说,在外人看来都是她不识好歹了。如此,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她也不想和公山元君有过多纠缠。将视线放在跪在一边的宫女,方才一系列事情的源头都是她。
“你为什么要撞我?”
“郡主,奴婢不是故意的,郡主恕罪,郡主饶命啊……”宫女趴跪在地,磕头不断,瑟抖的身子传出她此时惊恐的心情。
“你是哪个宫的?”公山元君盯着她,打量一瞬,眸子深沉。
“回殿下,奴婢是珍妃宫里的。”宫女怯怯抬头,看到长身玉立的男子,满眼惊艳,尔后又想起什么似的,低头继续求饶,姿态越发哀婉可怜,只是这回的对象却换成了公山元君。
“奴婢是无心的,求殿下饶命啊!”
“你要求的不是本殿,而是郡主。”
公山元君轻笑,指了指芷沅。然后又唤始终站在不远处的人过来,问:“小五过来看看,你可识得她?”
“抬起头来。”
公山同辉走近,看着还在磕头的人,语气很不好,饱含怒火。方才要不是他皇兄,她就要受伤了,若不是尚存理智压着,他差点就和皇兄一起冲过去了。
幸好!
他心内生出庆幸,庆幸她没有受伤,也是庆幸他没有失去理智,让皇兄和她为难。
“是母妃宫里的人。”公山同辉看着公山元君点头,这宫女虽说不是近身侍候的一二等宫女,但在珍妃宫里头,他确实见过这人。
点头,公山元君将目光投向芷沅,此事该她做决定。
缓步走到宫女前,芷沅蹲下身,蓦地一笑,问:“姑娘,你说你不是故意的,我怎么就知道你真不是故意的呢?”
“回禀郡主,方才备置宴席所需时,奴婢不小心刮伤了手,甘公公让奴婢抓紧上完药,再回去帮忙。”
“妃嫔宫里的人还得出来做这些?”
“嗯,一般宴会人手不够,都会从别的宫里调出些宫人来帮手。”
见她歪着头问宫女,公山元君径自答她。想必听她问这种常识,这宫女还没反应过来竟然有人不懂这些吧。思及此,公山元君眼里划过笑意。
视线扫过宫女,地上隐隐有血迹,由于跪趴姿势,掌心向下,遮挡了伤口。秀眉一挑,眸子快速闪过微芒,芷沅唇角勾起,拿过宫女的手,那里和愕然有道长伤口,血不断从伤口涌出。
她从袖中抽出自己的秀帕,一边给宫女包扎,一边笑眯眯说:“哎呀呀,你怎么不早说呢?这么细嫩漂亮的小手,要是留疤就不好了,来,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不,不用……”
“要的要的,不然传出去说我进宫一趟就虐待你们宫女,这对我名声多不好。”
芷沅用力抓着宫女的手,鲜妍娇嫩的小脸上挂着无害的笑容,却莫名让旁边的几人打了个冷颤。
宋灿灿想,穆姐姐这么好的人,她怎么可以有害怕的情绪呢?不可以,不可以——猛地摇头,把心里的惧意拍飞,宋灿灿一脸仰慕地看着她。
望着蹲在地上一举一动都带着随性的少女,公山同辉唇角微弯,透着丝丝苦涩与怅然。公山元君似有所感,转头见公山同辉沉浸在自己思绪中,他薄唇微抿,看着公山同辉,眼神复杂难辨。
“啊,是我太用力了对不?不好意思啊,平日里没做过这种伺候人的事,下手就没个轻重。哎呀,又用弄疼你啦?!实在对不住,嗯,还剩最后一步……”
这样说,芷沅利落给帕子打个并不好看的结,再用力一扯,“好啦!”
“啊!”
痛叫一声,宫女望见芷沅唇角的痞笑,蓦地心生寒气,背后冷汗直冒,她又磕头道:“奴婢,奴婢谢过郡主。”
怯怕的声音比起没有包扎前更多了份真实与虚弱——由此可见,她下手到底有多重。
“不客气,你走吧。子轩,我们也走……啊切!”
“回去后,我会如实告诉爷爷的。”
芷沅揉了揉鼻子,正想着这破身子越来越娇了,耳畔就响起这话,她脸色一黑,正想说什么时,看到陈子轩那张冷漠脸就不知该怎么开口了。而陈子轩近前将手中的暖炉递给她,顺手把裘帽给她戴上,便站到她身后,眼睫垂下,不再说一言。
“你的身子怎地越来越弱了?”公山元君见她裹得实在厚实,眉心轻拧,问。
只是——
她扯过一边还呆呆站着的宋灿灿说了句,便径自越过他往前走。他的问话,她没有答,冷漠得让人心寒;当她经过时,耳边响起的轻嗤,让他生起一丝狼狈,忍不住想伸手……掐死她。
“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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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这里风大,我们进屋去吧。”
站在院中雕花门口边上的女子没有理会婢女的劝告。她站在那儿,亭亭玉立,一袭逶迤桃红纱裙,外罩同色绵缎小袄,青丝半挽,魅惑姿容,赛雪欺霜。
“莹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此时,她眺望小径那边,尽头处始终无人,悠悠一叹,抬首望天,她问。
“姑娘,现在已经是巳时了。”莹儿也望了望路尽头处,想了想,她还是说:“姑娘,今日宫里聚宴,殿下应该是没有时间过来的。”
只一句,见她家姑娘脸就白了,莹儿恨不得拍自己几个嘴巴子,她赶忙又道:“但姑娘放心,殿下一有空肯定会来的。姑娘现在进屋,若不然殿下过来见姑娘受了凉病了,殿下就该心疼了。”
“莹儿休得胡说。”
女子闻言,脸上一红,瞪了自家婢女一眼,不满莹儿的话,脚却往屋里走。莹儿吐舌,扶着女子的手,边走,边调皮反问:“本来就是,若殿下不心疼、不念着姑娘,姑娘又怎会天天念着殿下呢?”
女子脚下一顿,冷风吹过时,院子里已没了女子和那婢女的身影,只留下那句哀婉叹息。
“若念着仙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