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里巴,东篱府。
“主子,郡主现在快到燕月了。”库良从外匆匆进来,将每日必备消息传达至自家主子。
晏未央放下手中信报,想起那人,原冷硬的俊容柔和下来,“让库霖护好她,她畏冷,切不可让她生病。”
“是。”明知那位是主子心尖儿上的人,不用吩咐,他大哥肯定都会把那位当成祖宗一样供起来的。
“公山慎那边如何了?”这些日子,即使芷沅不在舜华,也折腾出不少事情,对此,晏未央自然是知道的,他从来都没有将她当初菟丝花,因此,她想要如何做,他都会支持。而后面有些她不能注意到的,他则会用他的方式帮她扫除一切痕迹。
“自从郡主让那俩小子,撺掇着闹到公山老小子面前,那老小子晕了一场,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气儿来,只太医用千年人参吊着一条老命。”
库良也想不到,不过两个小太监,怎么就让那个狡猾如狐的公山老小子栽了跟头,还差点儿就去了一条命了,也不知是郡主太会调教人,还是公山老小子真的流年不利。
别怀疑,为何库良能对一国之主,一口一个“老小子”是为不尊,在他心里,自个主子只有晏未央一人,更何况,这老小子还胆敢棒打鸳鸯,让他家主子不得不炸死,以抱得美人归。
库良觉得,自己没有半夜把那老小子剁了,那老小子就该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
“后面的事儿都扫干净了?”
“是,无生亲自带人过去扫尾的。”
知道晏未央指的是什么,库良点头,虽然郡主的无名阁确实能耐,但是,比起他们这种在宫里安置多年暗桩的势力来说,才建立不久的无名阁到底还太过稚嫩了。
“主子,无生传来讯息,近日华都兴起一段奇言。”
库良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情,他知道,不论什么,只要与郡主有关的事情,自家主子都乐意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听他回报的。或许,应该这么说,在自家主子心里,郡主就算再小的事情,那也是天大的事情。
“‘日之亏损,乃月之满盈,日月相合,阴阳归一,东方之龙,相合东方百年阴时之娇’,据说,这是从钟省寺传来的说法。”
钟省寺?
晏未央挑眉,“释空帮了那丫头?”
“没有消息表明二人曾经相识,不过,据说在释空大师说出这话之前,释空大师接到一封信,信中内容不知。”库良道。
沉吟一瞬,晏未央摆手,“无碍,总归不要伤到她便好。”
暗忖“东方百年阴时之娇”,蓦地,晏未央问道:“穆家几女是阴时?”
“穆家二房二女穆如雪。”早在听到这话之时,库良便想到晏未央会有此一问,特地查阅穆家几女生辰。
晏未央记得此女曾经和芷沅不对付,因而他吩咐道:“既然有此等好事,便让我们的人帮一把吧!”
确定是帮一把,而不是添一把火?
库良嘴角狠抽,果然,喜欢他家主子的,也只有那么一个特别的人能得他另眼相待了。
“对了,主子,方才属下过来时,东篱少主的人过来相请主子一聚。”
是夜,雪停,月儿出,东篱府后园。
“师兄,你可真准时。”东篱亦悠悠行来之时,远远地便见到即使一身黑衣,在黑暗中也掩饰不了其强大气场的男人。
晏未央转身,“以为人人都像你么?”
“嗤,像本少主有甚不好?天下大小之事,本少主乐意如何便如何,无拘无束,这样有甚不好?”东篱亦答道,边将手中提的酒壶递过去,“特意给师兄带的酒,于你身体无碍。”
晏未央接过,冷笑,“本王看你那是放荡任性。”
“错,师兄少说了两个字‘不羁’,本少主这是‘放荡不羁’。”斜睨晏未央,东篱亦补充道:“这可不是本少主说的,是你女人说的。”
“不一样?放纵任性,不加检点,乃放荡不羁。”
“师兄,你又错了,放荡不羁可不止这意思,它还是随心所欲,向往自由,本少主这是不拘天下规则,当赞扬。”
“这也是她说的?”
“自然。”
东篱亦没说假,那日他强行邀请她过来,虽然他们二人还尚未把酒言和,做成朋友,但是,在谈话过程中,芷沅很客观地提到东篱亦为人,当是“放荡不羁”的。
初时,东篱亦还以为芷沅借机嘲讽他,只是,看到她眼中的真诚与隐隐的钦佩之外,东篱亦方才真正相信她,她真的在夸他。
所以现在,东篱亦倒是很欢喜用这四个字来形容自己,甚至生出怪异的想法——以后等他死了后,要不也把这四个字刻在碑上?
晏未央眼中闪过利光,直射东篱亦,“本王倒不知你和她何时这么熟了?”
听见晏未央语中掩饰不住的嫉妒,东篱亦莫名心情变好,他丝毫不在意自己再刺激一下这位谪仙一般的师兄,需知,自小他的愿想之一便是打破这位似乎什么都放在心上,云淡风轻的仙人脸。
“师兄,你不知道的事儿还多着呢!”
东篱亦坐下,慵懒地半卧于地,左腿屈起,一手放在膝上,一手提着酒壶,仰头喝了几口酒,姿势潇洒至极,自有一股风流韵味,
晏未央盘腿坐下,腰板挺直,慢慢喝了一口酒,方才冷道:“说说看,刺激刺激本王,本王或许可以考虑下手轻一点。”
“哈哈!”
许是没有想到晏未央居然还会说出这种话,东篱亦愣怔一瞬,便控制不住,捧腹大笑,笑声之深远,让前院中的许多人以为发生何事,想过来一探究竟,却又被暗中警戒的护卫们挡回去。
晏未央没有看他,只不甚走心地劝道:“悠着点儿,本王虽然不待见你,但是,也不想你做第一个笑死的人。”
如此,便实在太辱师门了。
东篱亦也不管他有没有看到,只是点头,算作答应,可笑声却没有停止,只一个劲儿地在那儿笑。
作为随便一句话便让东篱少主笑成疯子一般的晏未央,也实在不知有甚好笑的,无奈,最终也只能归结为——此人,脑子有病,得治。
被定义为脑子有病的东篱少主,半晌之后,总算停声,用指尖抹掉眼角的泪水,他忽然说道:“师兄,你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晏未央没有回答,继续喝酒,仰起的俊容在月光之下变得柔和,东篱亦看见他有此变化,自然知晓他想到与她相关的事情,垂下眼眸,他眼中瞬间闪过的羡慕仿似月光之下的恍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