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本殿之所以暂时扣下这份联名状,不过是因为时机不对,各国使臣皆到我国,家丑他尚不可外扬,更何况此等丑事?”没有阻止吕本,公山元君只淡淡道。
那时正值五国会面,不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可能让这件丑事爆出来,丢尽我国颜面。需知,他的身份除了是皇室中的公山大皇子,更是舜华的皇子。
“不论如何,这份联名状必须上交。”
这份联名状,是吕本还未上迁到华都,在江北的一个小县城当县府时,当地平民百姓联名状告他吕本官绅勾结,威压百姓,欺男霸女,导致当地怨声载道,百姓民不聊生。
这份联名状一出现就被吕本得到消息,暗自截获销毁了,他想不通明明已经消失不见的东西,怎么会突然出现。但即便不解,他也没有怀疑公山元君在诓骗他。
公山元君也确实没有骗他,他真的得到了这份联名状。吕本当日也确实销毁了,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那时,百姓们为防止意外特地准备了两份联名状。公山元君手上的这份之所以现在才出现,中间所经磨难可想而知。
而这份联名状如果现在爆出来,近来得罪人无数的吕本,下场可想而知——
首先不放过他的人就是太子,公山景云。
“求求您,殿下,求求您救救我。”
“我该死,我鬼迷了心窍,不得好死——”
“但殿下,我对您是忠心耿耿啊,求求您,救救我,救救我啊!”
公山元君的话就好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般,吕本彻底奔溃,只呼天抢地,泪涕横流地爬过去,抓住公山元君的衣摆,哭求道。
易连天见此,忙过去一脚踢开他,斥道:“现在你还有脸求殿下?吕本,现在你有这下场,不过是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若非他心比天高,妄想以此控制殿下,他吕本的下场就算因为联名状的关系不会好,但也绝对比现在好,最起码保住他们一家人的命,殿下还是可以的。
“百姓是国家之本,你因私欲摄威擅势,欺辱弱小,吕本,你让百姓非但不能安居,反而人人自危。”
“当初你既为官不仁,今日你就该接受这个结果,明白一切不过是你咎由自取。”
话落,公山元君抬步越过他,没有再理会他悔不当初地求饶。
如果芷沅在此,见到公山元君温润的脸庞少见的冷若冰霜,她一定会感慨自家老头子的火眼金睛——
为知己知彼,她曾和穆啸天深入讨论过公山元君,只见穆啸天认真思索了片刻,便下结论道:“此子或许心机深沉,心狠手辣,但他若为君,必为仁君。”
“殿下真的要放弃吕本?”
看着前面人的背影,易连天不由犹疑问道,对他们而言,吕本的作用可大可小,在朝堂上,殿下即使不将吕本收入麾下,也不会阻止吕本打着他的名号行事。
而吕本的作用便是迷惑他人,若手下的人都这般贪功求名,鼠目寸光,他的主子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连天,你当该知道本殿有此一行是何原因。”
公山元君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易连天,意有所指道。
怔愣半晌,易连天忽然明白自己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殿下对吕本的处置再正常不过,当初,他不正是因为殿下对百姓怀有的“仁心”,才心甘情愿,义无反顾地抛弃江湖,一心扶持殿下的么?
“属下知错,求殿下责罚。”
单膝跪下,易连天很惭愧。
“连天,这条路风景太美,而美的地方却处处充满陷阱,本殿总是希望你在这条路上,不失本心。”
公山元君很少说这么多话,遑论这番含着期许的感慨,易连天十分清楚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当初的他,权欲早已侵蚀了那颗质朴纯净的心。
易连天愈发惭愧,也明白公山元君是真的不仅仅当他是属下,才这般语重心长地说出这番类似劝告的话,可不论如何,他都明白自己回不去了。
不过,他并不后悔,殿下以后是要做一个仁君的人,他的责任不允许他的权欲侵蚀他的仁义之心。但是他易连天不同,他的责任就是扶持殿下,殿下不可为或难为的事,他来!
“殿下,请您相信,不管如何,属下绝不背叛。”
双膝跪下,易连天磕头,他的忠心,天地可鉴。
“本殿从不怀疑你的忠心。但是,连天,你也该知晓本殿最恨的是什么——”
“不要试图一再挑战本殿的底线,连天,那件事一次就够了,再有下次,这个结果是你我都不愿看到的。”
公山元君的话犹如一阵惊雷,在易连天耳边乍然响起,他心头一震,闭上眼,明白那件事到底是被发现了。
但惊惧过后又是愤怒,“殿下,那穆芷沅……”
“出来!”
抬手阻止易连天,公山元君望向一处,冷声喝道。
“欣琪见过殿下。”
刚刚到此的吕欣琪正犹豫不决是否现在出去,就被发现了。压下内心的惧意,她款款出来,行礼请安,一言一行都挑不出半点差错,这是真正的大家之女。
易连天早已起身,看是此女,不由瞧了眼前面人,见他的冷脸始终不变,不禁摇头,这女子在他看来比那穆芷沅更适合殿下。
“吕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殿下——”
吕欣琪忽然朝公山元君跪下,仰脸望他,恳求道:“欣琪求殿下饶爹爹一命,爹爹已经后悔了,殿下看在爹爹上京后也算兢兢业业为百姓做事,对殿下也忠心不悔的份儿上,殿下救救爹爹吧……”
“吕小姐,上千百姓怨气冲天,苦不堪言,不是吕本一句后悔就可抵消的。你的请求,本殿无能为力。”
“可是,殿下,这天下官员又有几个不是官官相护,仗势欺人的人?那些人殿下又为何不处置?”
公山元君不想再与她多言,刚想迈步走,却被她挡住,他蹙眉低头,只见吕欣琪正含怒看他。
“吕小姐,本殿的事——”闻言,公山元君不屑冷笑一声,“何时轮到你来置喙?”
“你当真以为本殿不知此次是谁在背后作乱?这种伎俩,本殿虽不放在眼里,但不代表本殿容得下他人算计。今日你既有此逆言,本殿也本该治你大罪。
“但现在,两件事,一次恩情,从今往后,本殿不再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