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恒公子
我回神面向她,低头认真弹奏的她,莎罗幔帐苟目铅华,旭宴夕阳唯见孤默。她仿佛在倾诉亡国痛灭国恨,一刀一剑一砖一瓦。更迭王朝必然是建立于血肉之躯,刀光剑影。雪翩然心中一悸动,现下局势已定,太平盛世听着委实有些丧气呢!这首后庭亡国曲实在是不合适宜。雪翩然敲了敲琴桌提醒女匪,让她换过一首曲子譬如踏青歌之类太平盛世。女匪并没有听雪翩然的话,
反道:世事无绝对,自古以来生于太平盛世,若是一昧沉醉于紫醉金迷,不知思虑他日广厦轰然倒塌,便来不及了。女匪言外之意,雪翩然领悟,果然是千金小姐出生。知道未雨先绸缪,不会被现下烟雾光华所冲昏头脑,能够时刻保持清醒。当然由此也符合她的个性恬淡冷峻,要不然换做是谁,会愿意跳出安乐窝,褪去衣食无忧的小姐身份。去当个女土匪呢?若是换做她人,雪翩然会惊愕不解,但是经过之前心里建设,雪翩然对女匪已然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
“你父母家应该是听你母亲的吧!”雪翩然冒然地问了一句,女匪沉静了一会儿,同时他也已经做好了吃闷的准备,正准备转移注意力,缓解尴尬。于是他不安分地手扶上了香灰麓。“我家是祖母当家主事。”憋了半天才憋出几个字,分神转头朝向女匪的雪翩然,咝了一声,他的指腹烫了一层皮。呼呼呼烫烫烫。不得不承认女匪琴艺之高超,吸引了齐恒夫妇的注意力,他们的船只朝着雪翩然靠了过来,
齐恒夫人披了一身皮袄披肩,拖长地。微微弱弱的,远远瞧上去,削肉骨瘦。此状正是服下绝育药的后遗症,绝育药药性猛烈异常,凝滞气血脉络。亏空气血,导致气血两虚,但是气色饱满红润见底。由此可见应当是施了不少粉脂。遮掩住削弱的气色。齐恒公子身色寸步不离搭在齐恒夫人的右侧,小心翼翼的,生怕船只不稳会晃倒他的小娇妻。女匪从侧面看得更加清晰,他们的到来势必会加重了船身的负担,这是雪翩然应该考虑的,他们选择拼船,齐恒公子并不知道雪翩然的身份,只是以陌人之礼相待。雪翩然反倒自在,齐恒公子的夫人非常欣赏女匪的才艺,
雪翩然第一次知道女匪的真实名字,菡萧。菡谐音寒,名字呼出雪翩然便念起了整日在药房捣药的萧寒,之前讯问多遍都不曾大方告之。菡萏菡萏是形容一种花,陌生人冒昧叨扰,有修养的齐恒夫人,先行了一个欠身礼。女匪也展出了她千金小姐的修养教识。你欠身我以欠身回之,
女人同女人之间的话题,自然不好参与,齐恒雪翩然无疑是落在一旁的,齐恒公子秉性冷淡,侧在一旁眼神从头到尾都不离夫人半步,望妻石,确认无疑。雪翩然自然不能够追随。继而东张西望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待到雪翩然脑袋转疼了,齐恒公子依旧呆凝着她的妻子,从雪翩然的角度看来,他的姿势侧身角度依旧未变。站许久居然不累,动都不带动一步的。就跟石头雕塑的一般般。
一对孤男寡女待在一块儿,引起误会是必然的,男貌女才好似是天经地义。女匪糊弄起人的本事,还真不赖,齐恒公子的夫人因为女匪横溢才华,很快就同女匪结为金兰姐妹,速度之快乃之神速,而齐恒公子同雪翩然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也莫名搭上了连襟。幸亏雪翩然及时撇清,才没能引起更大的误会呢!女匪应齐恒夫人所请,弹奏了一曲遇知音高山流水,正好迎合此情此景,寓意二人久遇知音相见恨晚。齐恒公子从头至尾都是菡萏泪星,时不时低头摸眼泪,却还是盯着他笑容满面的妻子,
后来雪翩然才知道,原来齐恒公子的夫人已然时日不多了,脸上久未露现笑容了。今夜归,卫板告诉雪翩然的,船会面上是为了庆祝齐太保得孙子,其实所谓孙子自始至终,与他们夫妻二人都无关。齐恒公子的夫人前几日过生辰,许下俩个心愿,希望能看到今年的船会,二则无人可知。
齐恒夫人当即从袖兜里抽出一张纸。站在远处看不清晰,几行模糊的字排列下来。类似文章之类的,其实雪翩然也是纯属瞎猜的,也不大清楚。齐恒夫人摇摇欲坠,齐恒公子时刻做着箭步托护的动作,一脸的揪心尽览无余。欲上前却又有所顾虑,雪翩然瞧出了端倪,特意羿步闪在一侧,以防齐恒公子一步冲上前,剐蹭到了雪翩然,雪翩然一身宥司面料衣衫别名昙花衫,形容其精巧细贵,宛若昙花一现般。很贵的,很娇嫩的,间隔一段时间就得整顿一次,蠛褶子。
齐恒夫人郑重地将自己编写的曲谱,交付于女匪。此谱诞生于三年前,构思于一深夜秋收凝露夜半更深,脑光初现,奋笔一挥即成的曲谱。多年来她一直寻觅能够配得上这首曲谱的抚琴人,今日遇到了女匪乍然一闻女匪所奏之高山刘水,如同伯牙钟子期相遇。久久寻觅的知音终在此刻此时此地出现,齐恒夫人的心情郁结也好了一大半,女匪领悟性极其强,才略揽一眼,
便能够心领神会,心随曲动。终于没有辜负她的曲谱,远处静静凝视娇妻的齐恒公子,舒展眉头松了一口气,也是发自内心地为妻子高兴。妻子一昧偏执,若非如此当初也不会断然饮下绝育药,也要同齐恒公子生死相依,死愿同穴。每个人的经历不一,尽管雪翩然未尝情爱之苦之蜜,
却也能感触到情之美好。但是很可惜,雪翩然及女匪所做的一切皆是有所求的,只是恰好同齐恒夫人有缘分罢了,女匪自控能力极其强,她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齐恒公子的父亲身上便留存江南三官的线索,结识他的子孙后代是其中一条计划,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女匪的计划异常成功宛若神助。齐恒夫人已然全然信任她了,并且把她当做了知己姐妹,欺骗有时也是不得以的,
因为雪翩然要拿解药活命,女匪附加了一额外条件,她能够帮助雪翩然察请命案之事,雪翩然出来江南人生地不熟的,虽然带了几个大块头,人高马大的几个帮手,但是头脑略微简单,别说是分析问题就不行,就连打架也不大行呢!雪翩然也是浑身坏毛病。所以只好答应女匪的条件。
女匪开出的条件过于丰厚,所以同女匪长时间利益捆绑是必然的,虽然很不愿意被贴上女匪帮凶,但是也是蛮惊险。为了“辅佐”雪翩然左右,女匪自降身份,成为了雪翩然的贴身丫鬟及侍卫,多少碍于雪翩然的位置,女匪穿起一身护卫装,个头小小却也是英气十足,只是不足的是遮掩面容的帏帐,雪翩然无论如何劝说,女匪回复的眼神几乎,都是能够直线戳瞎你双眼的眼神,
雪翩然有时会借口以“高人一等”的身份请女匪倒个茶水锤一次后背,要么遇上女匪心情好一顿乱锤,或者是能烫一嘴泡的滚热茶水。要是遇上心情不好就是一顿揍一顿打,每一次捶打之前雪翩然都得提出三点要求,一则不得打脸,脸是雪翩然最在乎的,二则不能用利器。因为他身上着的衣裳很贵重,再要是遇上她特殊时期,那就是一顿狂削了,管你脸大不大,管你衣裳贵不贵重,总之主人当的比仆人更加憋屈,
转眼间,雪翩然等人已然在江南逗留将近一月了,雪翩然同女匪一同在赏析楼品茶吃点心,赏析楼的画本戏好看,点心好吃,坐标更加西湖畔,赏析楼建于一百年前是前朝就闻名的点心楼,也是江南招牌点心楼,一个月他们几乎天天来此处蹲脚,钱从何而来呢?菡萧呢!没有经济来源,经济来源便是雪翩然,生活费用都是雪翩然自掏腰包的,说菡萧吃他的用他的穿他的,一点儿也不过分,而且心情不好还锤他,虽然菡萧承诺过,事成之后她会以三倍偿还的,
可是贼的话,土匪的话能够相信吗?雪翩然并不相信,
敞开楼窗,窗下是西湖畔最为繁华的街巷,吆喝声,软糯的吴侬软语,讨价还价。熙熙攘攘,几位撑着油纸伞的美人,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西湖美景、美人、美食。商贾来往频繁,突兀间穿出一个扎髯大胡子的塞外商人不足为奇。啃着毕罗,毕罗当属于樱桃毕罗最好吃。雪翩然没有吃过,只是听说过而已,如果能容下驼队,江南塞外融为一体,别具一格的特色,如此海天盛筵并存反复出现在雪翩然脑海里。
对岸雨楼阁传来了欢声笑语,雪翩然沿着轻快的声音寻去,蒙蒙烟雨,漫布起了巨大的雾泽。
雨楼阁仿佛置身于无问世事的世外桃源之中,雪翩然做出一个手托的动作,从他的角度看来,整座世外楼阁仿佛掌于他的掌心。上翻下翻外人看似无聊,他却觉得有趣多了。如此反复,菡萧不屑地瞥了一眼,兴许是雪翩然所作所为过于无趣,菡萧终于忍不住冷不丁得嘲弄一句。
“幼稚之至”复又收眼回凝楼阁下,
专注于来往的人群,雪翩然切了一声,男人本来就幼稚,压力本来就够大了,得养家糊口,不幼稚点缓和缓和些压力,还让不让人活了,雪翩然不过是发泄一下自己的不满,专注于自身的菡萧压根就没有听见,翻云覆手游戏也玩腻了,雪翩然瞥了瞥桌面上残余的点心,捏了一块吃,
吃太撑了再好吃的点心都变得庸俗,搓搓搓,雪翩然的脚又开始不安分了,扫扫扫。又往桌下一望,嗯~是一群勤劳的蚂蚁军,雪翩然犹如发现新大陆似的,蹑手蹑脚小心匍匐在蚂蚁军必经之如路,大气都不敢一喘,一只机敏的小蚂蚁似乎嗅到了雪翩然嘴角残余的点心味,虎视眈眈,趁着雪翩然的关注点在其他蚂蚁军身上,爬上了雪翩然的手然后沿着沿着,哎呦的我的天啊!
雪翩然狼狈撞击到桌板,本就轻便的桌板整个掀翻,全都碎了地面那是一片狼藉啊!那小蚂蚁别小瞧,小小的身体大大的能量,不到片刻雪翩然的嘴便肿了起来,一连肿了好几天,不得外出冒风见阳光。否则会越加严重,听到医者诊断结果的雪翩然就像孩子一般,哭闹起来,吵着嚷着要铜镜,医者并不知道他爱美甚命,所以一听到雪翩然的请求,迅速支援。铜镜中雪翩然的下颌首,比平时肿多了。
整张脸的美感协调也被破坏地厉害,比例失调。就连脸色也枯黄了不少,就跟一根豆芽菜似的。啊啊啊,雪翩然的内心是绝望而奔溃的,咒骂着。你们这里的蚂蚁怎么那么毒,才一小点就毁了我半张脸。也忒毒了吧!我们那里的大头蚂蚁,就是咬上一口也没事。还是你们这儿的蚂蚁全都有毒。瞧瞧,雪翩然怒指着自己澎肿的下半张脸,一个劲地怼医者:我不管你得替我修复好,否则否则。因为嘴肿的厉害,所以说话不大利索,一句话也就只有一个字听懂了,菡萧还得一个字一个字地替他翻译,那收了人家的银子就得替人消灾,医者自当是全力以赴。
“那我的脸得肿几天给个准话。”医者回道:至少一个月。菡萧眉头一蹙,雪翩然又是一阵鬼哭狼嚎,我的天哪我的娘,我一日不见我俊美的容颜,我便一日过不下去。菡萧亲自送医者出门,菡萧又悄悄塞了一锭金推给医者,“说实话,方才的情形您也看到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开门见山,有没有捷径比较快捷的方法。”医者仁心笑了笑推开了那锭金。“方法倒是有一个,只是请姑娘将金子收回去,再跟姑娘说。”菡萧收回了金锭,愿闻其详。
“小头大红蚂蚁的毒性强烈,今日公子幸亏中毒不深,若是深康复还得往后推几日,捷径有但是凶险,……总而言之我劝姑娘莫要走捷径。以毒攻毒固然是真,就怕掌握不好一个度,毒沁入体,”菡萧微笑,那是自然,我只是随口问一问回头吓一吓他,省得他整日的鬼哭狼嚎,他一听一准老实。
“如此最好如此最好,”医者又顺便八卦了一下。“姑娘敢问你与公子是何关系啊!”菡萧攥了攥拳头如实回答:就他那么娇弱跟个病西施一般,您说是什么关系呢!关节嘎吱嘎吱地松动,女匪冷道,医者汗颜匆匆告别。
折回房间,雪翩然的嘴唇肿胀得更加厉害了,卫板因为冰敷手法过于重,一盆一盆的淋头狗血,往头上浇。“能不能轻点,嘴唇疼着呢!还笑还笑还笑,”雪翩然一掌一掌拍在卫板身上,卫板一次比一次憋地艰辛。
“要不我来”女匪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主动请缨。女匪咬紧后槽牙,
“不用不用”雪翩然全身都在拒绝。“我不要,还是卫板来吧!你那手按下去,我的嘴巴还要吗?而且你的手脏脏的,我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