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除夕晚宴
转眼已是除夕,楚若璃对镜梳妆,慕容澈在一旁看着。
“为夫替娘子画眉如何?”慕容澈靠近。
楚若璃不语,只是将黛笔交到慕容澈手上。那日之后,两人便像是老夫老妻,并不似之前那般甜如蜜糖,却也不会再冷若冰霜。
“王爷,马车已经备好了,”平凡在门外道。
“知道了,”慕容澈回应,又仔细给楚若璃描眉,“璃儿觉得如何?”
楚若璃看着镜中的人,一笑。自从把青荷遣走后,自己已许久不曾认真梳妆了。今日妆成,倒又是个明艳动人的模样。慕容澈画的眉,也是一绝。
“甚是喜欢,”楚若璃站起身,“走吧,不然该误了时辰了。”
正是除夕之夜,慕容城照例在宫中宴请皇室宗亲与三品以上的官员。
慕容澈携楚若璃上马车,引得妙雪有些不悦。可细想,自成亲后,慕容澈就再也没有到过梧桐苑,自己的身份又甚是尴尬,怎么能参见宫宴呢。
宫道上,遇到了并肩而行的苏言风和薛子靖。
“我算着时辰,想来你也该是此时入宫的,”苏言风看慕容澈和楚若璃携手而行,就知是和好了,“许久不见楚姑娘了,今日一见,倒叫我有些怀念以前的日子了。”
“只是天冷,身子倦怠,不愿行走了,”楚若璃道,“等开春,又可以一同出游玩闹了。”
“听说今日新科状元也要入宫,”薛子靖放低了声音,“不过我还听说似是有人不想让他回京,一路上已是数次遇刺了。本来还知他的行踪,现在连人在何方都不知。”
“等开宴,你不就知道了吗,”苏言风看了薛子靖一眼,“不过三月,他先后在各州府罢黜、处死了二十余个官员了。如此雷厉风行,不畏权势的人,我倒是第一次得见。弹劾他的奏折,已能摞满一桌案了。”
“莫再说了,”慕容澈看一眼两人,“宫中各路人马的耳目众多。”
几人不再言语,只往祈岁殿而去。
皇子,朝臣,后妃陆续而至。到了酉时,慕容城才出现在主位。
慕容澈四下看过,除了一个空位,其他都已到了,那个位子,看来就是新科状元萧遥之的。
“萧卿还未到吗,”慕容城问高公公。
“申时二刻进的京,”高公公回答,“许是一路风尘仆仆,要回府稍作休整才来面圣。”
“想来也快了,就再等等他,”慕容城对这个新科状元颇为满意,这一趟南巡,虽出手狠了些,可也是为朝中除了各地不少的毒瘤。
“皇上,既然还要等萧大人片刻,不如先传些歌舞解闷,”娴妃道。
“嗯,也好,”慕容城点头,“总比这么干坐着好。传。”
宫中梨园,左右不过是些欢庆之舞,楚若璃并不感兴趣,只是低头绕着衣袖。
苏言风和薛子靖并坐,窃窃私语。
慕容洁望着慕容澈和楚若璃的方向,听说九哥新纳了侧王妃,也不知与九嫂的感情如何了。九嫂这般好,九哥竟还要迎娶她人入府。要不是那日自己被娴妃缠住,定是要去搅局的。
一个小太监匆匆行过,与高公公轻语,便退下了。
“皇上,萧大人来了,”高公公道。
“萧卿来了?传。”慕容城甚喜。
“传萧大人——”
舞女退散,给来人让了道。
来人不着官服,而是一席墨色暗纹锦袍。自入殿,便一直看着慕容澈和楚若璃的方向,走至驾前,才正视上位,行礼。
“臣,萧遥之,参见皇上。”
“萧卿不必多礼,”慕容城坐在高位,自然看得清萧遥之进门时的行为,“看萧卿进门便望着一旁,莫非殿中有故人?”
“是,”萧遥之承认的干脆,面朝慕容澈的方向,便道,“想不到当日一舞惊扬州的楚姑娘,如今已是王妃了。”
众人皆惊,想不到这萧遥之竟跟楚若璃相识。
“我也想不到,”楚若璃起身,“百步出新曲的萧公子,竟是新科状元。”
“楚姑娘难道不知在下为何考取功名吗,”萧遥之一笑,“莫非姑娘是忘了在下当初所言?”
“承蒙公子抬爱,”楚若璃也是一笑,“可公子也看到了,我已是瑄王王妃,还请公子忘了往昔之言。”
短短几句,透着两人有一段前尘往事。看来萧遥之考取功名,本是为了迎娶楚若璃。
慕容渝和慕容泱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慕容澈,九弟,可要当心了。
慕容澈心下一沉,身边之人竟与萧遥之有过旧情。再一想,如今她承认的干脆,不避讳于人,想来往事也只是往事罢了。
慕容城却觉得此景有趣,向来男女之间有私情,不过眉来眼去,甚是避讳。可这萧遥之和楚若璃竟是把此事明目张胆的放在了明面上,倒是对两人的坦诚有些刮目相看了。
“皇上,既然萧大人已到,是否开宴?”高公公看情形不对,便问慕容城。
“开宴,”慕容城手一挥,似是对刚才之景毫不在意,“萧卿远道赶来,还是快些入座。”
“谢皇上,”萧遥之走向座位之时,还不忘看了一眼楚若璃的方向。
桌上佳肴,楚若璃并没有什么心思吃。萧遥之不仅入了京,还弄了个新科状元的功名,看来是有意搅弄这其中的风云了。不过倒也是放心了许多,本想着自己和云尘,毕竟是江湖闲散人,能摆平江湖之事,但对于朝堂谋略之事,还是缺些分寸。既然他化名萧遥之入朝为官,更是多了几分把握。
慕容澈看着萧遥之,觉得此人有些深不可测。照薛子靖在宫道所言,他数次遇刺,他却没有半分受伤的样子。再想他与楚若璃相熟,所言如此直接,无非两种可能。一是两人坦然,旧情就是往事,不再去计较。二来,则是萧遥之对楚若璃心思不改,要与自己再做竞争。
还有一个没有胃口的,是慕容洁。九嫂与萧遥之似有旧情,而萧遥之为了九嫂,考取了功名,何况萧遥之一表人才,与九哥相比,除了身份,其他也差不到哪里去。再加上九哥又新娶了侧王妃,九嫂会不会生九哥的气,转而和萧遥之旧情重燃?不行,看来宴席结束,得找九哥好好谈一谈了。
苏言风和薛子靖你来我往,推杯换盏好不热闹。苏言风却还留意着慕容澈和楚若璃,两人似是和好,却并未如初。端坐着的楚若璃又了几分冷傲,莫非是这半月单独居于落梅居之故?
“喝,”薛子靖兀自和苏言风碰了杯,“一会儿回去还要陪巧心守岁。”
“那你还喝?”苏言风小喝了一口,“不怕巧心嫌弃你酒味甚重?”
“这杯喝完就不喝了,”薛子靖一饮而尽,“她有孕在身,可不敢让她生气,不然我母亲都要收拾我。”
慕容渝和慕容泱是对坐之位,慕容渝举杯,隔空敬了慕容泱一杯,嘴角一丝笑意却让慕容泱看得难受。
慕容溪和唐涯并肩坐着,慕容溪雍容之态端坐,与边上的慕容洁说着话。唐涯却是看起舞的宫娥甚是入迷。
“长姐,就你府上奇珍异宝最多,我想挑件宝贝,不知道长姐舍不舍得,”慕容洁问。
“洁儿可有看中之物了?”慕容溪一笑,尽是亲近之态,“你想要的东西,长姐怎会舍不得呢?”
“想着明日去长姐府上挑一挑,”慕容洁靠近了慕容溪一些,“长姐到时候可不要反悔,舍不得把东西给我。”
“自然不会,”慕容溪道。
“皇上,”惠妃执酒杯,盈盈起身,“臣妾敬你,愿我南慕国泰民安,愿我皇万寿无疆。”
“惠妃你近来受寒,”慕容城端起酒杯,“浅饮即可,不必逞强。”
“臣妾谢皇上体谅,”惠妃行礼,“病中空闷,倒是指点了宫中的人排了一支舞,不知皇上可要一观?”
“惠妃有心,朕也要对得起你的心意,”慕容城放下酒杯,“传。”
楚若璃有些瞌睡,宫中宴席甚是无聊,不过是后宫各人争宠的地方之一罢了。不是你起舞,就是她奏乐,倒叫朝臣看了个大热闹。
“璃儿,”慕容澈抵住了楚若璃有些摇晃的身体,“可是乏了?”
“觉得有些无趣而已,”楚若璃坐直了身子,“此间了了,回去还要守岁,”楚若璃愣了一下,又问,“……你可是去梧桐苑?”
“我去落梅居,”慕容澈一笑,“自梧桐苑住了人,我就不曾去过。璃儿聪慧,不知可有好法子再让梧桐苑空出来?”
楚若璃有些不敢相信,慕容澈未去过梧桐苑是真,可他竟有把妙雪再送出府的想法。
“她不能走,”楚若璃轻声道,“若将她赶出王府,你岂非有卸磨杀驴之嫌?此事不可为。”
两人说话间,惠妃所排之舞已经结束。
“惠妃以寥寥数人就舞出恢弘之势,实在令人叹为观止,”慕容城拍手叫好,“皆有赏。惠妃,你说,你要什么赏赐。”
“皇上一笑,便是对臣妾最好的赏赐,”惠妃道。
慕容渝看自己的母妃受赏,心情自然不错。再看对面的慕容泱,又多了几分得意。
“皇上,”李玉琴接过了话,不给惠妃机会,“上一次家宴,娴妃妹妹本想让瑄王妃一舞的,只是当日她受了伤,行动不便。方才又听萧大人说瑄王妃一舞动扬州的往事,臣妾也实在好奇萧大人的百步出新曲。不如就让萧大人和瑄王妃合作一曲如何?”
“萧卿,琉璃,你二人意下如何?”慕容城问。
“还是要看瑄王妃的意思,”萧遥之起身回禀。
楚若璃知道此事是躲不过去的,这次避过了,也还会有下次,于是按住了想起身推脱的慕容澈。
“父皇想看,儿臣自然愿意一舞,”楚若璃起身,又看向萧遥之,“请萧大人先走百步,构思曲子。”
“还请皇上恕罪,”萧遥之行礼,“往日闲心甚重,还有心思百步成曲,只是近来连日赶路,有些许疲惫,怕是做不成新曲了。”
“萧卿为国操劳,朕甚是欣慰,”慕容城道,“不做新曲也无妨。”
“多谢皇上体谅,还请皇上赐臣一张琴来用,”说着,萧遥之又看向楚若璃,“王妃今日一席粉裳,倒叫在下想起当日的一曲杏花羞,至今都记忆犹新。不如就做此曲,王妃意下如何?”
“那便是杏花羞。”
慕容澈此时才明白,为何楚若璃执意不穿朝服,而是选了身素日不常穿的粉色之衣。有当日家宴的前情,她怕是知道今日晚宴,也会有人想方设法让她一舞。
萧遥之望着殿中站定的人,信手拨动琴弦,虽许久不见,又消瘦了些,性子倒还是当初的性子。
寥寥琴声中,楚若璃翩然起舞,长袖当空,竟舞出世外桃源的意境来。腰身似柳,眼波婉转,回眸浅看,不似凡尘中人。
慕容澈第二次见楚若璃起舞,相国寺中,云尘幽咽曲,楚若璃便是那曲中幽怨愁情之人。如今萧遥之赏花曲,楚若璃又似花中仙子,可观却又不可近。
满殿之人都看呆。惠妃只恨这一舞夺尽自己的风头。李玉琴浅饮一口,红楼花魁便是不同凡响,春时宫宴之上献舞之人若是楚若璃,怕是慕容澈就娶不到这个王妃了。
慕容渝本是好色之性,此等世间无双的美人儿,只可惜已是慕容澈的王妃,否则,说什么都要得到她。
舞至曲终,楚若璃缓缓落地时,萧遥之跃身而起,毫不在意的揽过楚若璃的腰身。两人同时落地,萧遥之在楚若璃耳边轻声笑语。
“子时,我必到瑄王府。”
此景落在他人眼中,却甚是亲密暧昧,颇有调情之嫌。
楚若璃不重不轻,一掌落在萧遥之胸前,让他退了两步。
“萧大人,还请自重,”楚若璃冷声,又跪于地,“琉璃许久不舞,献丑了。”
“看过琉璃此舞,果然让人难以忘怀,”慕容城笑着,“高公公,命御制坊打下金钗十二支给琉璃。至于萧卿,就把那把金弦古琴赐给他。”
“儿臣谢父皇。”
“微臣谢皇上赏赐。”
楚若璃和萧遥之四目相对。萧遥之嘴角噙笑,楚若璃却是一声冷哼,便各自入座。
慕容澈有些隐隐担忧,楚若璃起舞之时,轻功尽显,莫非她已经恢复了功力?那……她的记忆呢?再想如今两人的若即若离,难道她果然……
有楚若璃一舞在前,在座妃嫔已无意再在殿前献舞。
而萧遥之时不时往楚若璃方向看去,让众人都颇为在意。一来想看看慕容城是否会将这新得的重臣惩治;二来再看慕容澈做何反应,是否会与楚若璃生了嫌隙;三来又看楚若璃情归何处,旧情为她考取功名,夫君又是堂堂瑄王殿下,两边都是奇男子,好奇她会如何选择。
反观楚若璃,面无异色,时不时与慕容澈交头低语浅笑,丝毫不在意萧遥之投来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