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庸王坐在上座,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这两人竟然这么含情脉脉的,对自己视若惘然。
桃夭夭反应过来,随即抽出手,站在一边。就见,司马祁华赶忙上前行礼,庸王望其眼眸中都是藏不住的喜悦和温和。
“不知庸王召我府侍婢前来,所为何事?”司马祁华口气中带着不满和埋怨。
庸王听闻,也不气恼,还是笑呵呵说道:“你这孩子,朕明知她是你心尖上的人,还能苛待不成。”
桃夭夭在一边解释道:“皇上召民女来。只是把手钏物归原主。”说完,她对庸王行福礼后,再走到案桌前,将那跟着自己几生几世的手钏戴在腕上。
司马祁华只觉得眼睛被那手钏刺的有些发酸,他下意识的别开眼睛,正碰上庸王的视线。
庸王对着司马祁华投去了一个打趣的笑意,又满是戏谑的说道:“朕老了,你们小年轻的浓情蜜意看的我牙都疼,别杵在那,都坐下说话吧。”
“不知皇上有何要事?”司马祁华面色沉沉的说道,他知道,要不是事出突然,皇上是不会把桃夭夭和他召在一起的。
庸王一收之前的轻松,他谨慎的看了看面前两人,才慢慢的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司马祁华第一眼就认出来,这书信正是他之前让夏客送到烟国的,庸王点头说道:“夏客,自是信得过。不知处现又尽归你管辖,可这信竟被人半路拦了下来,还被送到了我这。我真是担心司马向岚是不是对你起了疑心?还是有人的别有用心。”
桃夭夭有些不明就里的望了望两人,只见司马祁华垂下眼眸在神色严肃的在思索什么,半晌后,他缓缓的摇了摇头,开口道:“应该不会,臣从未表现出任何忤逆他的意图,但是能神不知鬼不觉拦下我水火们死侍送的信,臣一时半会实在也想不出,普天之下能有几人?”
庸王点了点头,状似默认,随即他对门外喊叫着:“你们都给我进来。”
司马绾绾和夏客两人飞快的进屋,毕恭毕敬的朝座上几人行礼到。夏客行跪礼在地说道:“臣办事不利,求主子责罚。”
司马祁华目光如炬的望着他,开口问道:“你好大的胆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一直不报?”
夏客赶忙磕头服罪,说道:“世子您的信,夏客不敢托大,自始至终全是我一人经手投入靛色信道的,我实在不知怎会如此?所有,送信死侍一但发出,身上都会带着我水火门特有的追踪蛊。母蛊子蛊同生共体,只有所有的信使完成使命,信件送到,母蛊才会化成烟香,但如果任务失败,死侍体内的子蛊会自爆而亡,连带这母蛊同样燃爆。一封靛号信最多七日,必须送到。可十日过去了,这母蛊既不化烟,也未燃爆,这异样开始夏客实在不敢妄下判断,恐扰了世子殿下。这两日,也着实惶恐不安才想着找绾绾,看能否借她乾坤门的眼线查一查。怎料,烟国那边没查到什么消息,反而知晓了那信竟辗转到了皇上这边了。”
司马祁华颔首,收回审视的目光,转而投向庸王,“皇上,这信的来处,有头绪吗?”
庸王面色为难的摇摇头,继而说道:“这是夹在奏章里的,这么多封奏折传到朕的养心殿内,前前后后要经手的人太多,朕也不敢随意猜测。不过这信纸除了带有桃花徽记以外,大部分人即便瞧见也就当个普通空白宣纸,什么都分辨不出。只是这传信人到真是藏匿的很深啊”
司马祁华点头附议,同时,他挥手让司马绾绾和夏客退下。才对庸王说道:“皇上,还有哪些人知晓当年事?”
庸王听到这话,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间,似是不堪回忆,眉毛拧成一团,停顿了半晌,才长吁口气轻轻说道:“没人了,知晓当年事的就连接生的嬷嬷都被朕下令灭了口,现如今除了朕和司马侯爷,就只有一直伺候我身边看着朕长大的总管裴裘三人了。哦,对还有你小子,要不是朕认识了然数年,深谙他品性,是怎么也不会信你的。”
司马祁华笑了笑,说道:“皇上不是还不确信吗?这才召桃夭夭前来证实的。”
庸王面色一愣,干笑道:“祁华,这是在怪朕了?朕打记事开始,所学所见就是那人心叵测四个字,你是朕的嫡子,朕对你有愧,只是担心你着了别人道了。”
桃夭夭有些坐立不安的在原位愣怔住,她对庸王和司马祁华的关系,虽说心里已经猜出了七八分,但这样猝不及防的直接从当事人,还是皇上的口中说出,她在心里叫苦不迭,后悔刚怎么没随那两人一同出了屋。
桃夭夭眼观鼻鼻观口的在那继续装雕像,她连呼吸声都压的极低,只得用余光悄悄打量司马祁华的反应,只见司马祁华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一手准备去桌边拿茶盏确发现空空如也,他讪讪的来回摸了摸圈椅把手。桃夭夭赶忙接话道:“皇上,世子殿下,民女去给两位沏杯茶来。”说完,也不顾他们同不同意,就起身大步出了屋门。
踏出房门那刻,她隐约的听见庸王的声音,隐隐约约说的正是赵志阳的名讳,但还未听清,就随着房门关上的时隔绝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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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屋内,庸王看着桃夭夭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对司马祁华说道:“你之前放出风说她假意投我大庸,是担心朕伤了她姓名。但你如今又放出风引赵志阳前来,难不成真的想与其结盟?”
司马祁华面色一沉,回答道:“臣拉拢其结盟,断了平南王的羽翼岂不更好?”
庸王摇摇头,冷面说道:“那巫瓦内乱七八糟的事情,朕劝你少沾染为妙,你以为那赵志阳就只心甘情愿与你一人交涉,朕恐他两面三刀,狼子野心。”
司马祁华点头附和道:“臣自会防备,安然在大庸有她的眼线,这赵志阳能来华京也是依托与她,如今臣明明白白的安排乾坤门的人送赵志阳,她想必已然知晓。赵志阳狼子野心最好,他如今满心思都是复仇夺权,才不会挡了臣的道。”
庸王看着司马祁华,笑了笑,说道:“你心中有筹谋就好。朕上年纪了,容易多思多虑。你这几世小情人,朕今个也见了,看着心思到是纯良,对你倒也一片真情。”庸王虽说开始这些个玄妙事情,一直抱有怀疑态度,不过听了了然的话,以及见了桃夭夭,本是有些慌张的心现在到安静了下来。如果按照司马祁华所说,两年后,司马向岚和平南王就会兵临城下,弑君挟幼子继位。庆幸,如今还有两年,一切都还来得及。想到这,他被周身的戾气环绕,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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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夭夭端着茶盘,在门口犹豫了一番。她正欲敲门的手一直停留在半空中,她现在这身份着实尴尬,有些东西还是能不知晓就不知晓的好。司马绾绾看着她踌躇的样子,直接敲了敲门,然后将桃夭夭一把推了进去。
桃夭夭等反应过来,就已然一脸懵的站在了屋内,正对上司马绾绾一副‘我懂,别紧张,加油’的表情。
她有些无语的端着茶歇,进了内堂。庸王似乎刚和司马祁华谈完,正相对无言的望着她,她福了福身子,将茶盘中的点心,茶盏放在两人的案桌上。一抬眼,正对上司马祁华的双眼,那眼眸中百感交集,满满的情愫说不清。
庸王看着两人,也不表态,自顾自的品起了面前的茶水和点心。
司马祁华轻哼一声,似乎有些不满:“皇上,若没什么事,臣还有些私事,就先行告退了。”
庸王状似惊讶的望着两人,问道:“私事?在这解决啊。没事,朕看看能否给你们做主。桃姑娘,你既然知晓朕和祁华的关系,就算是我半个儿媳,我在这不妨碍你们吧?”
桃夭夭被突然点名,她望着一脸纯善无害,热切望着她的庸王,有些尴尬的呵呵配笑着。心里道,这庸王真看不出竟是个爱听八卦的。
司马祁华上下打量了庸王一眼,那眼神就跟刀子一样,明显感到不悦。他站起身子一拉桃夭夭的手,说道:“臣看天色也不早了。皇上又这么好雅兴,不如移驾一起去阅山楼用膳如何?”
庸王斜眼白了司马祁华一下,哼哼一身,对着门口呵道:“摆驾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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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的马车上,桃夭夭有些担忧的望着司马祁华,她下意识的还在用手来回的摸索着失而复得的桃铃,司马祁华看在眼里,有些喃喃的问道:“你之前把它藏在了然那,是希望这辈子即使死,也不要在与我有什么纠葛了?”
桃夭夭闻言一愣,她低头望了望手腕处的铃铛,来回摇摆出清凉的脆响,她无比认真的看向司马祁华:“不是,之前我以为没这手钏,我们就不会一直重生了。”
司马祁华闻言,有些落寞的垂下眼眸,没有吱声。
桃夭夭停顿了一小会,才继续说道:“我想着,这次就当我们唯一的一世,不好吗?一生一世一双人,夭夭只愿与君渡。”
司马祁华闻言后,失去的神采从回至双眸,两颗眼睛在有些昏暗的车内,显得尤其闪亮,他声音都带着些颤抖轻声问道:“你不恨我了?”
桃夭夭笑道:“前程往事,皆俱往矣。如今,我只想懂你的无奈,想走近你的内心。”
司马祁华猛然一把拉住桃夭夭,带到他的怀里,车辇随着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都明显的震动了一下。他用下巴轻蹭着桃夭夭的秀发,柔声说道:“好!我答应你,这辈子我们都坦诚相对。”
桃夭夭浑身一僵,下意识的想推开司马祁华,理智上又觉得他们两人严格来说都算是老夫老妻了,这突然推开反而显得有些矫情。但胸腔内撞如钟的心跳还是臊的她老脸一红,整个人都晕沉沉的。她有些恍惚的定在司马祁华的怀中,闻着对方身上清淡的墨香,味道熟悉又芬芳,但一时又好像不记得在哪里经历过这样的感觉。
她最近身子越来越乏,记性也越来越差,司马祁华刚问她是否还狠他?那一刻,她在脑海中拼命回忆,确感觉记忆中被白蒙蒙的遮挡了一片,好像突然什么都想不来了,甚至连为什么对方会用狠这个字询问她,都有些记不真切了。
一时,两人无言,静静的拥抱在车中,似乎只能听见细微的呼吸声,和彼此胸腔内剧烈跳动的心跳声,气氛有些尴尬。桃夭夭轻哼一声,不动声色的挪出自己身体,她有些担忧的询问司马祁华道:“我刚刚就想问你,我们现在这样一起回去,是不是太高调了。全府上下可都知道我是陪着绾绾小.....司马绾绾一起出府的,如今都这个时辰了才回来,还是和世子殿下共乘马车,我实在担心会引起什么麻烦。”
司马祁华也一收刚才的深情公子样,面色沉沉的说道:“大夫人以为他们带你出府,是会处置了你,这个你想必也猜到了?那司马绾绾的身份夭夭可知。”
桃夭夭点头,附道:“嗯,我七七八八猜到了一些。司马绾绾是不是根本就不是侯府大小姐?”
司马祁华不置可否。
桃夭夭继续说道:“我午后去门口候着她的时候,一直等了一个多时辰,后来看她对我的态度,应该也不是故意为难我,想必是真的和夏门主有正事,才耽误了。刚听夏门主说找乾坤门的董门主追查信件的下落,是不是这个司马绾绾?”
司马祁华笑笑,附手摸了摸桃夭夭额间垂下的发梢,点头回道:“我的夭夭活了几世,真是长进不少。前世你在我这府中做夫人几年都发现不了端倪…….”说到一半,司马祁华好像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懊恼,他岔开话题,继续说道:“是,司马侯爷和司马夫人确有一女叫司马绾绾,不过此女尚在几年前就在禹州因病早逝了,现在的司马绾绾正是我乾坤门的门主董晚。”
桃夭夭有些惊疑的睁大眼,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子中一闪而过,确没有抓住。
司马祁华也有些疑惑的看着桃夭夭出声问道:“夭夭不记得董晚了吗?之前,你是见过的。”
桃夭夭整了整耳后的碎发,讪讪的笑道:“活了几遭,上年纪了不行吗。不过你一说,我好想记起来了,我记得...第二世,我是一直未见过夏门主真颜的,他那时总是以一副面黄老叟的样子示人。那时你对我说过,这董晚和夏门主还师出同门,我当时就惊讶,这两人年纪差的也太多了,你那时同我解释过,他们师兄弟擅长易容,其实年岁…….啊?师兄弟?你不会告诉我,这司马绾绾其实是男儿身吧?”
司马祁华笑了笑,点头默认。
桃夭夭一副被惊雷霹过的样子,她满脸不可思议的说道:“怎么会?那这董门主也太厉害了,作为女人的我既然一点也分辨不出来,毫无痕迹。”
司马祁华笑着说道:“所以,大夫人是真真将董晚当做自己亲女,司马绾绾的。”
桃夭夭又是一阵惊愕的问道:“大夫人不知道,自己女儿已经离去的消息?那她...那她也知道你不是她亲子的事情吗?”
司马祁华沉下脸:“不,她也不知,因为当年出生的本就是一对龙凤胎,只不过生下来男婴就被我掉包了。”说到这,司马祁华咧开一丝苦笑,继续说道:“所以,这么多年,大夫人是唯一真心实意待我的人。如若可以,我必然侍奉她终老。只不过,我总是害怕,如果有一天,她知晓了我的身份,会何种心痛?”司马祁华说道这里停顿了片刻,眼眸有些湿润的继续说道:“所以,你放心,即使她在忌讳你,担心你抢了安然的好夫婿。但只要是本世子认可的,她就算做不到爱屋及乌,起码也不会想着伤你姓名了。我唯一担心的,是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