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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这边出事情的时候,司马祁华刚随父亲上朝,莫影等在宫外焦灼的来回踱步,半个时辰后,侯爷被皇上叫到了御书房单独议事。司马祁华的身影才出现了在宫门口。

  大臣上朝可以从午门的东侧门或者西侧门进宫,西侧门周边的长福路、长安路是华京很多达官显贵的世家居住的主要街道,所以西侧门作为朝臣上朝的主要入口,宫门口正停着一溜排的马车、轿辇。

  大庸的文官武将很自然的就将上朝出行的座驾分成了,文官轿辇、武官车辇。

  镇国侯府几代为官,权倾朝野,但文武均重不好界限,一众朝臣就心照不宣的会根据每日侯府两父子上朝的座驾判定,倾向哪朝哪派。

  莫影看到自家主子一身紫色直裰朝服,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在人群中显得尤为的身形欣长挺拔,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他一身藏蓝色云翔符蝠纹劲装,玲珑镶玉的宝剑赶忙掖在身后,上前行礼,小声的在司马祁华跟前说道:“主子,您料事如神,大夫人那边果然出状况了。”

  司马祁华微微颔首,面无表情的上了轿辇。

  侯府宅邸门口,司马祁华下轿进了宅门,就一直没有出来过。

  司马祁华带着莫影从自个秘院的地下室中出了侯府,他换上了件玄色窄袖的长袍,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看穿着极其低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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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刻后,司马祁华带着莫影在皇城下不知处石门口,一个皮肤白的近乎病态的青年开启了石门恭恭敬敬的迎了他们,这个青年身材瘦小,松松垮垮的罩了件黑色的外袍,整个人看起来病恹恹的。妖异的眼形被画上漆黑的眼线,眼角末梢被可以的拉长上挑,配上如雪的皮肤,整个人显得鬼气森森。他如墨玉般透黑的瞳孔给人以深不可测的感觉,似一汪毫无生气的潭水。

  此人正是生死门的门主邱冥,他伸出极其瘦骨嶙峋的双手,皮肤白的看不到任何血管的痕迹,就像死人开始腐烂成骷髅架子的前夕。他的一只手指,正好塞进了石门边的一个幽洞内,这个幽洞狭窄只有一只孩童手指的粗细,外观看不出深浅,但是邱冥的双手异于常人,正好放进幽洞中。这幽洞其实生死门内门的锁孔,而开锁的钥匙只有门主的这只纤纤细指。

  生死门不似水火门那样殿大人疏,透亮有条,而是四周黑压压的,空气中还满是腥臭的血腥味,门内正中央是一潭黑水,黑水中间放着个约一丈高的铁笼,铁笼中几个脏污看不清面貌的人,正奄奄一息的被泡在水中只留了个头部在外。

  水牢后方是一个条幽深的石道,石道两边墙上的灯火微弱的照着周边的环境,邱冥在前面带路,一边压着身子,对司马祁华说道:“主子,茶铺的人关在审讯室内,这边请。”这声音嘶哑苍老,听着不像个青年,倒像个行将木就的老者。

  石道两侧是一个个的牢笼,走到尽头有一间十八般武器样样俱全的审讯室,室门口两个一身黑衣的蒙面人看守,看到来人赶忙推了大门,迎司马祁华等人进内。审讯室内两个带着铁链的男人正跪中央,其中一个是年岁偏大,面貌普通,体格中等的壮年男人,一个是满面麻子,鹰钩鼻,眼瞳偏蓝,体格偏瘦的青年男人。

  司马祁华径直坐到审讯桌后的雕花木椅上,整了整衣袖,看似漫不经心的上下打量了下跪着的两人,一抹冷笑,才开口问道:“客从远方来,不知他们现身在何处?说出来,我可以给你们一具全尸。”

  “大人,我等是老实本分的大庸百姓啊,实在不知几位为什么抓我们来,我不知道您说什么啊。”年龄偏大的男人,满面泪痕,止不住的磕头求饶。

  “林叔。”年纪较小的男人赶忙拉住,有些恼羞成怒的朝司马祁华吼道:“我堂堂平南王黑衣卫岂是尔等可以恐吓到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你闭嘴。”林叔一把拉住身旁的年轻人,斥责道。

  “林叔,他们既然能绑了我们来,想必也是知晓我们不是大庸人,认不认都是一死,你何必还和他等求饶。”叫珈码的年轻人面红焦急的拉着林叔嚷道。

  “大人,珈码不懂事,他只是跟着我来大庸的。我等确是黑衣卫,但只是末等卫士,就是两个送信的,至于传信内容我等都没有权利知晓,至于您说的人在何处,更是一概不知啊。”林叔一改开始的窝囊神态,反而直起身子不卑不亢的解释道。

  “一概不知?那你们知不知晓你们的主人,现正趁着城门失火内乱,混在我侯府出城前往灵台山的车队中。”司马祁华面色冰冷,一抹邪异的笑容,几个字像重鼓敲在跪着的两人身上。

  这两人脸色一阵煞白,但很快就恢复了神态。叫林叔的老者开始狂笑起来,肩膀随着笑声不停的颤抖:“哈哈哈,世子果然神机妙算,但你就算知晓又如何。如果你们抓住了主人,想必也没必要在此盘问我等了吧。我等誓死效忠平南王爷。”说完他唇齿一翻,咬开了藏在下颚处的毒丸。

  毒药随着津液入腹,叫林叔的男人突然感到自己全身的五脏六腑如刀搅,每处皮肤如针扎般,那种常人无法忍受的疼痛席卷真个大脑,甚至一点点侵袭他的意识,他口鼻开始止不住的流血,双目睁红,嘴里止不住喃喃的低语着什么。他全身抽搐的倒在地上不停的抖动,就像一只濒死的鲤鱼。

  珈玛看到疼的满地打滚的林叔,表情惊恐骇然,很快他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一挣地上的锁链,破口大骂道:“狗娘养的,你们竟然换了药!”

  司马祁华淡淡的瞥了这两人,面无表情的说道:“传闻赵军间谍长期服用一种提劲助力的药物,而这种药物正好和断肠草相克,单服一种毫无大碍,但这两种要是误食了的话,就会全身血气倒流,脏器自爆而死。你们要真是王府的黑衣卫,大可不必担心。”说完,他倚在椅背上,朝着一边的邱冥淡淡的一挥手,就带着莫影走出了室内。

  邱冥跟着来到门口,附身在守门的两个黑衣人耳边吩咐道,他压低着嗓子用一种似来自地底冥界般,鬼魅冰冷的音调说话:“人没有价值了,那个年轻的,给我留个躯干扔到试毒室。至于那个中毒的拿去喂冥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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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影:“主子,您早知道,他们借着巫瓦的名头,还会假冒平南王的人。您说,那安然郡主冒这么大险是真被诓骗了,还是?”他跟着司马祁华上了一辆外观极其朴素的马车。

  “安然知晓不知晓本世子没兴趣知道。”说完,司马祁华开始发笑,这笑声带着些许嘲讽,又冰冷的让人不寒而栗。他陷入沉思:前世她以为是我安排的城门失火,现在既然能坏了这计划,想必是想明白了。他现在最迫不及待的就是想看到,桃夭夭要是知道他那光明磊落的赵情郎,干着鸡鸣狗盗的勾当,会是个怎样的表情。

  莫影还是有些疑惑,他不解的问道:“可是,这赵将军怎么这么大的本事可以号令巫瓦秘使的?这巫瓦国王一直是明哲保身的态度。庸烟混战多年,建安早就明确的投诚表态,只有这巫瓦又臭又硬。要说他们私下往来吧,可据我们探子回报,这巫瓦国王和烟王是没有发现任何有交集的迹象。”

  “哼。”司马祁华冷笑一声:“你真以为这是那赵老儿在阳奉阴违,两面三刀?”

  莫影有些讶异的张口问道:“主子您的意思,是赵小将军?”

  司马祁华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说道:“莫影,你吩咐下去好好准备准备,来迎接我们这位分量极重的贵客。”

  莫影在心底不解,难道主子知晓他们的藏身之处,他张了张口,确是没有问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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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时分,桃夭夭和一众仆役在匆匆的收拾物品。一上午的时间,百姓们更是交口称赞这侯府夫人和安然郡主的温柔敦厚,菩萨低垂,是一等一的良善之人。

  桃夭夭听到这阵阵称颂,不经意又想到了前世,那时自己是真愚蠢至极,毫不知情的替别人做了嫁衣,背了黑锅,还硬是是气愤愤的迁怒和司马祁华,和他堵了几天的气。

  想到这里,她眉眼忍不住带笑,记得司马祁华那时还曾评价她就像一头呆傻的小蛮牛,非黑即白,单纯迂腐,直愣愣的。当时她和因为这个和他置过气,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确实连头小蛮牛的不如。

  收拾完东西后,她又自告奋勇的去帮忙收拾简易的篷帐和临时木架,在搬运的时候,她故意在放置米粮的架子上来回的擦蹭了几下,果然如玉脂般的双手附上了一层层薄薄的炭粉。

  她在心中暗暗放心:果不其然,自己猜测无差,幸亏这次有晴风,否则又要白伤了无辜人的姓名。

  半个时辰之后,桃夭夭等一众仆役才筋疲力尽的回到侯府用餐,她们饥肠辘辘的边吃边闲话家常。

  开始其他的丫鬟还因为桃夭夭的身份,有讥讽不屑为伍的,有形秽自卑妒狠的,有不好意思叨扰的,有忌惮身份害怕的。可是一个多月下来,大家发现这桃姑娘和外界所传好像有些出入。

  她既没有世家小姐的那种自以为是的傲慢,也没有开始传说的狐媚轻佻,更多的是素面朝天,衣不完采。甚至在干活上,李嬷嬷明明有意照顾其身份,但她好像毫不在意,一点也不偷懒打诨。

  她就像一株空谷幽兰,静静的孤芳自赏,洗尽铅华,全身一股子淡然出尘的气质,无论对谁都是一副温和善意的笑魇。慢慢的,三三两两胆大的丫鬟也开始自愿的和她交流、谈话,桃夭夭坐在这之间,除了出众的相貌,反倒没有什么违和感。

  甚至连桃夭夭自己都觉得,那高高在上锦衣玉食的身份,要步步为营,勾心斗角,真不如现在的生活,反而岁月静好,自在如风。

  午餐时分,桃夭夭只是简答的扒拉两口,就带着给晴风准备好的食盒回了绕梁轩。

  “晴风,大夫人念你有功,吩咐后厨给你准备了些黑鱼汤。这还热着,我扶你起来快吃吧。”桃夭夭温柔的看着病榻上的晴风,轻手轻脚的将她扶起。

  “我这伤得是胳膊,又不是腿,没那么娇气,我下来吃。”晴风有些无奈的笑着。

  桃夭夭本想拦着,但还是扶了晴风下床,午餐内容虽不丰富,但也碧绿清爽,两碟子小炒,一碗奶白色的鱼汤,一小碗晶莹剔透的米饭,晴风确实是饿了,她正准备用左手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桃夭夭确一把抢过晴风手中的碗筷,说道:“哎?还是我来喂你吧,你这左手也不方便啊。”

  晴风面色一红,记忆中从未有人如此待她,更何况这人还是她正儿八经从小等着的主子。她讪讪的说道:“别,桃姐姐,我自己可以的,你这样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桃夭夭发出清亮的笑声,她假意推了推晴风的脑袋:“好,好,自己吃,姐姐不看你,我出去准备些热水。”

  桃夭夭笑意连连的走出了晴风的房门,转身的时候,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减,她诧异呆滞的看着院中,司马祁华一身绛红色窄袖金线祥云图纹蟒袍,镶白玉的银冠简单的束在头顶,如瀑的墨发自然垂落,黑亮顺滑,如同绸缎,虽风自然的飞舞,颇为轻盈。他正定定的站在院中,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那眼中似乎还带着些许的愤怒。

  桃夭夭看着这熟悉的眉眼,有些诧异自己这又哪得罪他了。就听道冰冷的男声质问:“怎么?看到我很不高兴,刚刚不是笑的很开心嘛。”

  司马祁华清楚的看到桃夭夭那如沐春风的笑脸,看到他后转瞬即逝,瞬间变脸,本来因为思念而积攒的一腔热血,猛然像被浇了一通凉水,只感到胸口发闷,也说不清气从哪来。

  桃夭夭愣了愣,忍不住的掩嘴笑了笑,她落落大方的走近司马祁华面前,轻声说道:“你误会了,我只是诧异你怎么大白天到了这来,就不怕被人看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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