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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另一边的华京城内,雪华眼眸中满是餍足之色,他心满意足的舔舐着薄凉的红唇,那本是白骨森森枯槁苍老的皮肤,已经充盈红润,饱满了起来。

  庸晚眸底冰冷的看着那身边四分五裂的女子酮体,血水横流将整个偏殿寝房洒满,空气中弥漫的腥臭气息更是让几米之外的人都不忍作呕。唯独庸晚,似乎毫无嗅觉,那刺眼的猩红在他眼里不过是最寻常的一抹颜色。

  “看来你好多了。”庸晚的声音冷淡如常。

  “确实好多了,不过撑不了多久.....这身子,除非一直被鲜血滋养着,否则最多一个时辰就又该变回原样了。”雪华的样貌已经恢复如初了,除了这嘶哑的嗓音。

  “哼,我还担心你先前来样子,会不好意思见故人。”庸晚冷笑一声。

  “故人?”雪华的发丝凌乱的打在肩头,那暴露在外的肌肤被血污体液沾染,就好像将他包裹在中让人难以窥见,唯独那双桃花眼,从浑浊变得愈发清晰。

  “是,本王倒是很好奇,你对那人是思之若狂还是,见了会.....害怕?”

  那清晰的桃花眼愈发阴森冷峻,他直勾勾的盯着庸晚,慢慢的站起身子,那比庸晚高半头的体量,看起来极具压迫性,“你什么意思?那人......在哪?”

  庸晚毫无惧色,他嘴角泛起涟漪,好似异常欢喜的笑道:“看建安王您这样子,在下心中真是愉悦,看来之前伤你如此之重的人,是和她有关吧?”

  这话音刚落,雪华那满是鲜血的双手就已经猛烈的掐在了庸晚的脖颈之上,庸晚的双颊涨的飞红,那被掐着的白皙肌肤也出现了淡淡的淤青。庸晚被突如其来的掐了起来,面上确毫无变化,眼眸内依然平淡如水。

  “无趣,最烦看你这样子。”雪华有些不耐烦的松了手,庸晚被重重的摔倒在地。

  庸晚坐在地上,眼中晦暗不明,看不出情绪波澜,他大口喘着粗气,停顿了须臾,便哑着嗓子笑道,那声音桀桀阴森。

  “你笑什么?那人就算来,也不会来此寻我,他那小情郎可是在不远处......”

  “是吗?你就这么自信?不怕我杀了你,让一切都结束!”这声音清脆空灵,悠远传来,听得雪华面上一征,他随后下意识后退了半步,眼神中布满惊异。

  桃香本是清爽甜蜜,沁人心脾,但那股淡淡的香气如今就像一条巨蟒缠绕至雪华周身,那种粘腻感从雪华的鼻腔充斥肺腑,填满危险的气息。

  只见那女子步履轻盈,缓缓的朝他们走近,她背着光看不清面容,身后的光晕将大包裹在内,仿佛自戴一对巨大翅膀,振翅而来。

  雪华的嘴角微张,轻轻的颤了一瞬,他重重的咽了口口水,他不是怕死在桃夭夭手下,更害怕的是让对方看到如今自己的狼狈肮脏,他狠厉的瞪了一眼地上的庸晚,低沉着嗓子带着怒气问道:“你出卖我?”

  那女子明艳白皙的面容在眼前逐渐放大,她嗤笑一声,眸底是一划而过的厌恶之色,他鄙夷的看着面前的雪华,将手中的佩剑顺手往身后一扔,竟然没在言语,也没在多看对方一眼,而是自顾自的穿过那堆血肉,坐在了正椅之中。

  “放心,之前未取了你性命,如今我也无意要了他。”

  “你,你不是来杀我的?”

  “我若想要你的命,你以为你还可以这样云淡风轻的站在这吗?”

  “你是来护着他的?”

  “哼”桃夭夭冷哼一声,轻笑开来,明艳的面孔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你们本就不该存活于世。不过,此番我与你的目的相同。”

  雪华的神情有丝错愕,他睁大双眼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你知道,我要收了他回体。你不担心,从此世上再无司马祁华。”

  桃夭夭表情淡漠,冷冷的看着对方,风拂无痕,她的面上看不出悲喜,眸色不见一丝生机。

  雪华愣了一下,心中有些疑惑“你到底想干吗?”

  桃夭夭笑了,“没什么,我只有一个要求,今夜子时,我要随你一同去见他。”

  “荒谬,你知道我那时最为虚弱,你缘何笃定我会让你一同前往?”

  “仙人同体,撼动天地,你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就需要日月晷和一位有仙格的人相助,日月晷你已经骗的司马祁华取在手里,可惜,那人还缺了一位。”

  房间的门大敞,不少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空间中血腥气息消散了不少,屋内沉默良久,好半晌,雪华在慢慢的开口。“你要助我?为什么?你怎么不直接去找他。”

  “找他?让直接告诉他,要毁了那情劫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要他神魂俱灭,无法轮回?”桃夭夭的声音透露一丝不耐烦。“你没的选择,要不,我把你们俩都杀了,要不就听我的安排。”

  雪华眼底闪过迟疑之色,他沉下头,思索了片刻,终于重重的应了下来。

  桃夭夭嘴角划过一丝淡淡的笑意,转身往外踏去,她声音一如轻灵,像那跳跃的鸟雀踏在心尖,转瞬离去,“天色不早了,这里丑的很,我去外面等你。”

  雪华望着桃夭夭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庸晚上前一步,神情戏谑的开口道:“仙格之人,你不是抓了一个吗?”他指的正是,毫无缚鸡之力的了然大师。

  “所有啊,我就是想看看,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你不怕有诈?”

  “比起那个,我反而更好奇她。所有,子时你陪我,把了然带着。”

  “我可不敢,我可打不过你的花神大人。”

  “你放心,她即是心性大变,终究不会伤了凡人。”雪华整了整自己的衣摆,他随手拎起躺在地上,还未咽气的一名宫女,附耳暧昧的说道:“来,帮我梳洗一下。”

  宫女两眼一翻,浑身抖动的跟筛子一般,她哆哆嗦嗦的抱着自己,不敢动弹。

  雪华音调轻柔,好似爱人般温柔的说道:“别怕,你这不好好的嘛,我没伤着你,帮我梳洗干净,我放你走。”

  那宫女面色煞白,双颊满是泪珠,她眼中满是祈求的看向不远处的庸晚,如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虽长相普通,但也格外楚楚可怜。

  庸晚神色有些不忍,他静默了一会,缓缓的朝那宫女走去,庸晚生的秀气白净,看起来亲切和蔼。他轻轻的将宫女扶了起来,用袖摆擦拭了那满面的泪痕,那骨节分明白皙的指尖划过宫女的鼻梁、颧骨直到唇瓣,速度极快,宫女的嘴巴突然涌出大口额鲜血,她神情惊愕,双目睁大,痛苦的发出呜咽声,那猩红的舌头就应经被庸晚用袖帕包裹起来。他随后掏出一枚灰黑色的药物,不过小拇指大小直接塞入对方口中,他淡淡的摇摇头,将那包着舌头的帕子递到宫女手中,随后又掏出一块,将那嘴角的鲜血有些心疼无奈的说道:“这药止疼止血。你去帮建安王梳洗吧,我保你姓名无虞。”庸晚眸底透着坚定,本是惧怕痛苦的宫女,也随之沉了下来,好似安定了不少。

  雪华戏谑的靠在塌上,阴阳怪气的说道:“没想到我们德躬皇子还真是怜香惜玉啊。不知道对你那小情郎,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柔情蜜意啊?”

  雪华故意将小情郎几个字咬的极重,仿佛在故意戳着庸晚的心尖。

  庸晚面色一冷,他狠狠的瞪了雪华一眼,甩袖离去,身后是雪华桀桀的大笑声。

  当夜临近子时,营帐外万籁俱寂,司马祁华站了起来,他摸了摸腰侧的佩剑,神情冷峻的掀开营帐。他自小凡事都厉兵秣马,没有完全准备他绝对不涉足,因为他知道但凡一点小的偏差都可能让未来的结局产生巨大的转变。

  果不其然,营帐外不是他的军将士兵,更不是他的军营账暮。他又回到了那个地方,枉死城。

  无风无声无月,死一般的寂静,周遭是浓浓的迷雾,迷雾正中央,好像留了一条道供人穿行,他踏足走了进去,那股子细碎窸窣的声响再次传入耳中。

  那墨黑无边的尽头,映照出一个浅白的斑点,随之慢慢放大最后形成了一道柔和的光晕,在这诡异的环境中充满着违和感。

  司马祁华墨染的长发顺着衣摆的褶皱几乎要垂到地面,行走间竟然弯成了一道冰冷又怪异的弧度,他张了张口,确感觉自己嗓子又疼又哑,就好像从肺腑涌出的蚁虫顺着往上延伸爬行,他一时不查胸膛痛苦的起伏着,喘息着,只有那一双眼眸冰寒凶狠如同利刃,紧紧的盯着眼前之人。

  那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面容,不过一个光风霁月高贵雍容,另一个确邪魅阴森,妖孽阴柔。

  司马祁华很快就察觉到,那股子痛麻感由内向外,渐渐的从口唇延伸至面颊,乃至整个头部,如万千针锥狠狠的由皮肤往外扎去。

  他意识越来越模糊,脑海中牟然的闪过无数的画面,有他和桃夭夭的初见,有他们的洞房花烛,耳鬓厮磨,有他们的求而不得,生死离别,有他们的形如陌路,心如死灰,有他们的难舍难分,万种情思。

  雪华眉头深锁,他缓缓的睁开眼睛,眼中满是不屑的神情,冰冷的说道:“你当真以为她和你是命定三生的恋人,你只不过是本仙在的一个替身,无论是何种结局,那些过往,那个人从来就不是属于你的,你的存在不过是本仙弃之如敝履的一抹无关紧要的魂识罢了。”

  “无关紧要?呵.....”司马祁华强忍住心神,他的声音轻微低沉,就好像鱼浮浅滩,随时就要窒息。“竟然,无关紧要,你又何必借我之手取那日月晷,妄图吞并了我的魂识,我猜......你拿不得那样东西吧......日月晷认主,认的是,是人人敬仰心怀苍生的雪华仙君,而不是,而不是你这个厚颜无耻的卑劣小人。”

  “闭嘴!”雪华怒不可歇的吼叫着,他当年摒除了那部分魂识封锁在日月晷中,让他始料未及的是,无论是日月晷还是桃铃,这两件本该属于他的东西,竟然都对他嗤之以鼻的那部分魂识,产生了认主的意识,而他遭到了圣器的反噬,仙法大失,否则他又怎甘愿躲在那个建安国内,在幕后波诡算计,确什么都做不到,还东躲西藏生怕向天道泄露行迹。他双眼迸射的寒光,浑身戾气掐住司马祁华的脖颈,将对方提了起来。

  司马祁华的面颊涨的通红,随后因为呼吸困难又变得一阵惨白,他额头青筋毕露,鼻尖沁出细微的汗液,即使如此,他仍然哑着嗓子说道:“你在妒忌,我和你一体,我能感觉出你的情绪。”

  雪华的神情明显一怔,错愕惊讶乃至仓皇转瞬即逝的从脸上划过,他手臂一松,将司马祁华扔在了地上,并重重的踩在了胸腹之处,他傲然睥睨的看着脚下之人,阴森的笑道:“妒忌?是,那又怎样?我承认,圣器什么的确实不是我痛恨你的主要原因。子时已到,我雪华仙君,建安国君,无论如何都会是最后的赢家,你只不过是本仙一只手就能掐死的蝼蚁,你想桃夭夭是吧?告诉你,她根本就不是你这等蝼蚁可以觊觎的。我就让你见见他。”

  话音刚落,那浓重的白雾缓缓散去,露出了两边街道原本的模样,那浓雾散去后露出的残月映照的周边更是萧条败落。那街道尽头,几人身影正缓缓靠近,其中一人,一袭白衣裙副褶褶如雪月光滑流动倾泻于地,那女子身后的男子身材瘦小,一身朱色缎面长袍,手中提着盏不过一掌大的水晶宫灯。

  司马祁华费力的撑起头,往不远处望去,只是那一眼他面色带着明显的思念、难堪、悲愤,五味杂陈,雪华看着地上之人,那好似心跳停止半拍的模样,极度满意,哈哈大笑起来。

  桃夭夭面无表情的走到了雪华身后,她瞥了瞥地上之人,淡漠的开口:“你何必还要试探,如今我和他见也见到了,背叛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子时已到,你还是抓紧时间吧。”

  雪华的眸底流光溢彩,闪现着兴奋的神采,就好像石子投入水中,脸上荡漾着波纹,“好,好。我答应你,断了你情劫,助你早日回到天界,你我互惠互利。花神大人,还望你不要食言。”雪华将身子几乎是完全凑在桃夭夭耳畔处说的这些话,他的气息虽冰冷血腥,但那勾人的嗓音确旖旎暧昧。

  话音落下,雪华抬起了脚,他一甩衣摆坐在了司马祁华的身边,他微微的闭上眼眸,丹田之处汇聚了一股气流蜿蜒至掌中,他一掌打在了司马祁华的天灵盖处,就在这时,他本胜却在握自信满满的样子一下荡然无存,他面色一沉,一把抓住司马祁华的衣领之处,怒呵道:“日月晷呢?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可能不放在身上?日月晷镇压亡灵多年,到了枉死城圣器必定会有反应,我明明在这城中嗅到了那东西的气息,你藏在了哪?”

  司马祁华嘴角附上一丝冷笑,他吃力撑着妄图坐起,离雪华耳边近了近,说道:“你当然可以嗅到他的气息,他一直在你身边。”

  雪华面色一怔,随后他眼睛睁大,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确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日月晷从他天灵盖直直的插了下来,那速度极快,他还未做反应,大滴的鲜血喷薄而出,他如一头濒死的野兽一般,日月晷的净化之力很快在他周身游走,那种疼痛挖心摘胆,切肤之痛。

  “啊!”雪华的惊呼如潮水猛烈,响彻整个枉死城,他全身渐渐腐败,那双白骨森森的手一把打在了桃夭夭的胸口,“你不是她,你是谁?我杀了你!”

  桃夭夭浑身好似被万箭穿过,一时间血流不止,将整个地面染得触目惊心,她脸上的人皮面具也因为那一掌,而出现了裂缝。雪华看到更是怒火中烧,他一把将李姬脸皮扯下,那皮相之下很快只剩一双空洞无神,无悲无喜的黑洞,很快,那黑洞就永远的合上了。

  雪华已是强弩之末,他没有察觉是,司马祁华已经站在了他身后,对方拖着重伤的残躯,一步一步的朝着他靠近,那声音更像是来自九幽深处,“你错了,被摒弃的从来都只有你一个!”

  这话音落地,雪华那残缺不全,皮肉分离,露出白骨身躯,重重的跪倒在地。

  “你以为,这么多年是你藏的深?你在天道眼中早不过是游走在凡间的一抹无名幽魂。你说的没错,从今以后世上再无司马祁华其人,不过,天道只承认的那一个雪华仙君,从古至今再到往后,只会是我!”

  司马祁华说话同时,他狠狠的将日月晷往下压去,直到将那无比骄傲的建安国王一剖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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