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妹，府衙的人来了，你有什么话都先听听唐捕头是怎么说的可好？”少夫人柔柔地开口，像是在安慰啜泣的少女。
那名少女微微抬起头来，还是用帕子掩着小半边脸，一双红肿的眼睛望着唐易，说不出的可怜。
“唐捕头，我姨娘的死可有什么有疑的地方？”
少夫人微微一皱眉，正要开口说话，坐在她对面的贵气少女却先说：“唐捕头，你查到什么尽管说，佛门清静之地，断不能藏污纳垢。”
少夫人微微变了脸色，悄悄瞄了自己坐在上座不动声色的婆婆，最终还是咽下了口中的话。
她们这一通话，唐易就把两位少女的身份给对应上了。
那位哭泣的，就是鲁家大房的庶出三小姐，鲁静婷。而单独坐在一边的贵气少女，应该就是承恩侯府的大小姐，权玉锦。
在座的四位女眷都各有各的心思，但唐易并不准备掺合到其中。
“大夫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死者应该是自己投缳自尽。”唐易的声音四平八稳得甚至有些冷漠。
大夫人似乎早已经猜到这个结果，掀起眼皮瞧了唐易一眼，说：“辛苦唐捕头了。”
“你查清楚了？”权玉锦面上的怀疑根本没有掩饰。
少夫人出声道：“权姑娘，我们都是内宅女眷，唐捕头是府衙的人，总比我们会破案些。”
权玉锦瞟了少夫人一眼，却是不接她的话，而是继续问唐易，“你说说你怎么查的。”
少夫人脸色不太好看，但也不敢对承恩侯府的大小姐发作，只能捏紧了帕子忍了下来。
既然是问案情，那就没什么偏颇的，唐易淡定道：“我查看了案发现场，死者除上吊自尽的对应伤痕外，身上并无外伤。”
“全身都没有？什么抓打、捆绑的痕迹都没有？”权玉锦抬高声音问。
“嗯。”唐易点点头。
权玉锦中午不在，没想到鲁大夫人竟然愿意让一个府衙的捕快来检查内宅女眷尸身的全身，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再追问什么。
“如果……”鲁静婷细细的声音响起，屋内几人都是转眼看向她，她像是被吓到一样，缩了缩脖子。
“嗤。”大夫人说话了，却是冷笑和讥讽，“你要是不敢说就别说了。”
鲁静婷的眼里瞬间盛满了泪水，怯怯地看向了权玉锦。权玉锦嘴巴动了动，最终忍住了没有出言反驳，却是鼓励地看向了鲁静婷。
在权玉锦的鼓励下，鲁静婷努力镇定了声音，说：“如果是迷晕的呢？”
唐易脸色、姿势都没变，看着鲁静婷说：“我和田护卫将案发现场的腰带再次套到了树枝上，然后模仿人上吊挣扎，最后得到的树枝上的痕迹和腰带上的痕迹都是一样的。”
这意思就是说，楚姨娘上吊的时候肯定是清醒的，不然不会挣扎。鲁静婷刚刚提出的迷晕设想不攻自破。
少夫人问田护卫：“是这样的吗？”
一直当隐形人的田护卫上前行了个礼，说：“唐捕头说得没错，是属下亲自跳到树枝上查看的，两处痕迹的确是一样的。”
大夫人又冷笑了起来，“还以为折腾个什么劲儿呢。”
鲁静婷的脸色更白了，直接扑倒在扶手上哭起来，嘤嘤说：“我姨娘都已经住在白云庵了，我也要嫁出去了，是谁非要逼我姨娘自尽！现在我姨娘去了，我的亲事也不可能了……”
“啪！”众人的视线又被权玉锦拍桌子给引了过去，只见她脸色微红，双目圆瞪。
“谁说是自尽的就不是别人害的了？若是有人逼迫，算不算杀人！”这话是问唐易的。
唐易微微动了一下眉毛，倒不是被权玉锦吓住了，而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一下子就怒气勃发的。
“我已经请护卫们搜集后山的脚印，也请各位不要派人随便去后山走动。”唐易顿了顿，说：“另外，可以请一个大夫看一下死者有无被下药的迹象。”
少夫人问：“唐捕头刚刚不是说没有迷晕吗？”
唐易默了一下，说：“只是为了再次确认。”实际上，痕迹只能证明楚姨娘曾经挣扎过，并不能证明其它。
大夫人说：“唐捕头，我叫你来不是和稀泥的。”
唐易看去，这位鲁家的当家夫人脸色不善，一双冰冷刺骨的眼睛毫不避讳地刺向坐在下面的鲁静婷。
“你尽管查，什么魑魅魍魉、阴脏龌龊都查出来，白的不会变成黑的，黑的也不会变成白的。”
权玉锦也愣了，然后缓下气势，说：“正是这个道理。”
唐易也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首先请大夫人约束内宅众人，除不要去后山外，还请各自回房，等我一一问询。”
少夫人也领会了自己婆婆的意思，连忙说：“唐捕头若是要过问女眷的话，还请派人来告知一声，我来安排。”
“谢少夫人。”唐易行礼，“天色不早，我先去后山查看脚印了。”
“去吧。”大夫人点头。
唐易在屋里的时候，屋门是打开的，等唐易和田护卫退出去了，屋门就半掩着了。
唐易走出院子，看看天色，问：“田护卫，外面还有没有府衙的人来白龙寺？”
田护卫沉默了一瞬，说：“没有。”
唐易点点头，正要迈步朝后山走去，院子里又走出几人来。正是权玉锦和几个贴身丫鬟、婆子。
“唐捕头！”权玉锦出声。
唐易站住脚，朝权玉锦行礼。
权玉锦走过来，看着唐易道：“唐捕头，你用心查，不管查到谁，我都能保住你。”
唐易知道权玉锦一直站在鲁静婷这边，怀疑是鲁大夫人逼死的楚姨娘。但她想不通的是，权玉锦身为承恩侯府的大小姐，从刚刚少夫人的态度就能看得出，鲁家并不想得罪她。而鲁静婷不过是一个十七岁才定亲的庶女，权玉锦为何要这样偏帮她？
“权大小姐为何如此笃定楚姨娘是被人害死？”
权玉锦义正言辞道：“我常陪祖母来白龙寺礼佛，几乎每次都能遇到鲁三小姐看望生母。我与她虽然交往不多，却知道是个诚心向佛、孝顺懂礼的。今天她都求到了我身边，我自然不能眼看着她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没了生母还断了亲事。我不愿见弱者被欺，不愿见坏人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