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近找了一家普通的茶楼。
唐易却想到了上次在翰林院外见王翰林时窦云柳请她吃饭的茶楼。那个的档次自然是比这个高多了。果然没有窦云柳自己就没有奢侈的机会了啊。
不对不对!现在在和席公子在一起,为什么要想起窦云柳?
更不对了!什么叫和席公子“在一起”?而且……而且为什么和席公子一道就不能想起窦云柳。
等下……为什么要想起窦云柳?晕了晕了……
唐易从进入茶楼开始,脑子里都是在转圈圈,直到坐下还有些发懵。
席元青也看出不对了,也不出声打扰,默默给唐易倒了一杯茶放在手边。
唐易渐渐有些回过神来,随即严肃下来。
这可不行。和窦云柳在一起的时候就算了,席元青可是飞盗案的涉案人员,而且现在准备找自己说的又是新案件的案情。
自己胡思乱想没啥事,因为这个而耽误了破案或是想岔了案情可就不行了。
唐易紧紧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往常的理智。
她将席元青倒好的茶一饮而尽,说:“席公子,有什么话就请说吧。”
席元青却不说案情,而是苦笑着指了指唐易喝完后捏在手中的杯子,无奈说:“茶楼最贵的铁观音,我亲手倒茶,唐捕头就这么牛饮……真是太可惜了。”
他的语气有些无奈,有一丝丝抱怨。嘴角微翘,像是苦笑,却又不是指责,还有微微的宠溺。是在抱怨唐易浪费了茶水,还是抱怨唐易浪费了他的心意?
唐易其实一瞬间想不到这么多的,只是觉得有些窘迫,有些……脸红?
唐易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对劲!
唐易眼睛微眯,如果不是明知道自己和席元青是第一次见面,她都要怀疑席元青是不是知道自己的女儿身了。
他的话每一句都没有问题,都是彬彬有礼,可配合着他的语气,他的表情,总会让自己不自觉地亲近。
“席公子若是没有什么正经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这杯茶就当我请的了。”
“诶……”席元青叹了一口气,“唐捕头就这么不愿意和我说话吗?”
唐易不再理他,起身准备离开。
“想必唐捕头已经知道了齐贤书院中发生的案子的情况,也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世。”唐易又走出两步。
“所以,我和彭言卓是同病相怜,我知道他为什么会变化这样大。”唐易停下脚步。
“只要打破了彭言卓的心防,这个案子即刻翻案也不是不可能。”
唐易转身回来,两只手拍在桌子上,“不要绕弯子,把你能想到的都说出来。”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唐易又补充道:“如果有用……我……”
唐易想要说自己能给席元青点儿什么,可是仔细想一想,虽然席元青很穷、过得很艰难,但自己什么也帮不上啊!
看到唐易卡壳,席元青笑眯了眼,“唐捕头不必承诺什么。查明冤情的是你,我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唐易的脸色好看了几分。又转身坐下,唐易敲着桌子,朝席元青一抬下巴。
席元青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说:“方才听唐捕头说,彭家是从乡下搬进京城的?”
“是,为了省钱,才与朱家住在一个院子。”
“朱家豆腐坊的生意不错?”
“原本是不太好的,不然也不用卖院子了。是四年前那年夏天,死者朱珂的弟弟,也就是现在朱家豆腐坊的东家朱珣出了个井水镇豆腐的点子,生意才开始好起来的。朱珂死后,朱珣就把豆腐坊越做越大了。”
席元青长叹一声,“我大概能明白彭言卓的心情了。”
唐易不插话,等着席元青说下去。
席元青面露哀色。“彭言卓只是个孩子。从小他的父亲就对他寄予厚望,他一定也背负着许多的压力。为了他的学业,父亲从乡下搬到京城,和别人同住一院。可想而知的是,他的父亲把所有的钱都用来供他读书了,家里的吃穿并不是很好。可他自己并不是很想读书,他没有办法把心思都用到学业上,他甚至有些焦虑……”
唐易问:“那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想赚钱,或者说,他想照顾父母,照顾整个家庭。”席元青说,“十多岁的孩子正是觉得自己长大了的时候。彭言卓看到父亲把所有的钱都用在自己的身上,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而自己又无法静下心读书,他怎么会不焦虑。当他的父亲出事下狱,他再也没办法继续学业了。不管是钱财,还是其它方面的理由,彭言卓都会退学的。”
“那他的母亲呢?”唐易有些着急,“他家还有十亩良田,若是真要继续学业,不是完全不能负担的。”
席元青抬头,深吸了一口气,面色渐渐恢复如常,反问:“对啊,他的母亲呢?”
唐易一拍脑袋,自己为什么要问席元青?
看了看席元青平静的脸色,唐易犹豫了一会儿,说:“据我所知,彭家的十亩良田已经全部种上了黄豆。朱家豆腐坊全部采购,用作豆腐的原料。”
席元青眸子一闪,“唐捕头的意思是,康氏已经和朱家勾结上了?如此说来,倒是能够解释为什么彭言卓是在朱家豆腐坊帮工了。”
唐易闻言沉默。席元青说得太直接,但也说得很对。这是一个理所应当的解释。
其实早在唐易第一次去朱家豆腐坊回来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只是一直不愿承认罢了。
一遍又一遍的求证,不过是想弄清楚为什么。为此抛弃了自己的直觉,掩盖了心中的答案。
只是一次次意料之中的结果都在告诉唐易——真相就是这么悲哀。彭顺农为了让儿子能顺利考取功名而在监狱死扛,彭言卓却年纪太轻,放弃学业,进了害得父亲下狱的朱家豆腐坊。
而康氏呢?种黄豆,让儿子进“仇人”家做工……联想到彭顺农枕头里的毒药。
答案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