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肃挡了,他右手仍不放松,左手上档。唐易只觉得自己仿佛踢上了一根钢管,右脚软绵绵地,再也使不上力。
接下来,便是可想而知的结果。当唐易被周肃单手按在地上的时候,直呼着疼。
周肃也是吓了一跳,赶紧问:“哪里疼了?我手上了留了劲儿的!”
唐易带着几分委屈说:“是腿上……你那手怎么跟铁打的一样,我骨头不会断了吧……”
习武之人都懂一点跌打损伤,周肃顺着唐易的小腿骨摸过去,只觉得这小腿纤细柔软,心中暗怪自己还是太过用力——这样的腿和自己的粗胳膊一碰,可不就是会伤筋动骨!
手上按了按,心中有了数,周肃才放心下来,安慰唐易说:“放心,只是肿了,我带你去蒋仵作那儿拿点儿药,擦一擦,包管明日就跟没事人一样!”
仵作一般也懂一些医术,捕快们偶尔有点什么跌打损伤,小病小灾的,都是找蒋仵作拿药自己吃的。唐易也不忌讳,由周肃扶着去擦了些药油,又让他送回了住的小院。
周肃帮她买了吃的,又烧了茶水,幸而现在天气冷,一天不洗澡也没什么。周肃原想帮唐易请了明日的假,可唐易觉得自己的伤没那么严重。要是明日自己没去,周肃再帮她说明不迟。
如此这般,周肃直折腾到酉时才回去。
第二日,唐易早起了些,腿上试着用了力,感觉虽然还有些隐隐作痛,但已经不妨碍日常行走了,便自己去往了府衙。唐易不敢跑,是慢步走过去的,心里还想着要是齐捕头今日给他分了个力气活,便要说明一下,换个轻松些的,总比请假不来,白扣一日的工钱好。
谁知,今日点卯还没开始,齐捕头便一脸郑重地走到队伍前面,眼神在许捕快和唐易身上转了一圈,说:“今日一大早,西小街玲珑馆来报,出了人命案子。”顿时,队伍中一阵哗然。齐捕头朝队伍中点了点,说:“昨日去巡视的老许、小唐,你们俩肯定要去,再有你们几个,现在就跟我走,其他人听龚副捕头的安排。”
周肃也在被点的人之中,他自然想到了昨日唐易才去西小街巡视过,今日就出了人命案子,恐怕要被牵连到责任,不由得担忧地看过来。唐易只是对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唐易却是想到了老许。自己是新人,就算是牵连也只会是小部分责任。而老许是老人,而且昨日玲珑馆的确是有不对的,不知道老许是否会有责任,不知道玲珑馆的事儿是不是和昨天那张有问题的身契有关……
齐捕头沉下脸来颇有几分威势,捕快们自然知道这不是小事,也不敢如往日一般嘻嘻哈哈,跟在齐捕头身后鱼贯而出。唐易趁着缝隙向老许看去,只看到他皱眉的样子,看来也是心里担忧着。
到了西小街玲珑馆的门前,那里仍然是安安静静的,若不是这一队捕快跑过来,谁又知道这里头居然发生了人命案子呢。齐捕头站在玲珑馆的侧门外,点了点周肃说:“你守在这里。”又对另一个身手不错的捕快说,“你去守后门,只许进不许出!”两人应声而去。
其余人一跨进玲珑馆的正门院子,甄妈妈就迎了上来。此刻的甄妈妈与昨日比真是仿若两个人,她惨白着一张脸,一手放在身前仍是微微颤抖着,若不是身边的丫鬟扶着,能否站得直还说不定。
齐捕头进来的时候,甄妈妈还没多大反应,直到许捕快进来,甄妈妈便浑身一抖,直朝许捕快扑过去,口中嚎叫着:“老许啊!若是昨天你逼着我遣走了水兰,我的昙花怎么会死啊!昙花啊!我的女!”
老许和周围两个捕快连忙把甄妈妈扒开,老许更是将她一把推到地上,怒道:“昨日我难道没有说要你处理了那个丫鬟!若不是我负责,你还要藏着掖着呢!这会儿倒是怨起我来了!”甄妈妈也不辩解,只是一阵呼天抢地,仿佛一下子从一个雍容的贵妇人,成了一个闹市的泼妇。
唐易没去管甄妈妈和老许的口头官司,却是猝然一惊,原来死的是昙花,原来真的和水兰有关。想到昨天那个干净天真,站在水兰身后的女子,仿佛本来已经模糊不清的印象又渐渐清晰了起来。确实是个美人。
案子还没正式开始查问,就上演了这样一出闹剧,齐捕头的脸色更难看了,也不管老许,带着几个人冲进玲珑馆的主楼,自然有丫鬟带着他们去往昙花的房间,也是案发现场。唐易匆匆迈步跟上。
到了昙花的房间门外,齐捕头一挥手,捕快们便默契地在走廊外散开站好,齐捕头一人进去,将房间内外细细查看了一番。大概一盏茶后,齐捕头从房间出来,唤了跟着的蒋仵作进去。
齐捕头正要再进去的时候,唐易出声问:“捕头,让我进去看看可好?”此言一出,周围的捕快便唰唰地朝她看来,唐易赶紧又说:“我昨日见过昙花姑娘和水兰,让我进去看看,可能会有什么发现也说不定。”齐捕头这才点头道:“那行,你进来吧。”
唐易进去的时候,蒋仵作正在翻看昙花的尸身,齐捕头守在床边,显然是在等着蒋仵作的第一手结论。唐易自己在房中转了转,只见这昙花不愧是玲珑馆的花魁,屋中摆的用的,无一不是精致上品。昙花是睡在床上死去的,身上穿着中衣,安稳地躺在床上,看起来和平常入睡没什么两样。外间有一个小塌,应该是昙花的丫鬟也就是水兰歇息的地方。昙花死了,那水兰去哪儿了?
唐易左右想了想,似乎从府衙出发开始,到刚刚,老许都没有时间和齐捕头说昨天的事。为避免疏漏,唐易走到齐捕头身边,在蒋仵作还没查验结束的时候,把昨日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没想到,老许在今天更早的时候就知道了玲珑馆的事,哪里还敢隐瞒。只是时间匆忙,只来得及将昨日的事匆匆一说,比不得唐易现在说得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