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院子的主人家大概家境一般,只有一件正房,既是卧室,也是正堂,只是用一个大木柜子隔开了。唐易潜到窗下,循着窗户打开的缝隙,能从门洞里看到水兰正晒完了衣服,准备带着木盆往屋里走。唐易连忙缩下身子,屏住呼吸,听到屋中有放下木盆的声音。过一会儿,又有那个木板子床吱吱呀呀的声音,应该是有人躺上去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屋内仍然没什么动静,唐易试探着向内一看,水兰果然是在床上睡着了。唐易盯着床上的水兰看了一会儿,便见她敛去了那一种瑟缩的神态,整个人倒是显得精干不少。尽管伤处失血很多,所以导致她脸色有点发白,但加上她一直微蹙的眉头,反而有种冷冽的气质。这种气质很容易在一种人身上出现……
唐易心中有两种念头在纠结。一个说,你是一个小捕快,心里想得太多了,很多事情不是你能管的,甚至最好想都不要想!另一个说,我只是在查案子,追寻着真相而已,明明就在心里的想法,为何不能理清楚!是了……如果水兰和黑衣男子是一伙的,那他们的所有行为,都是在把嫌疑引导向三皇子。
长公主府的窦公子可能没有说谎,水兰原来的确在三皇子府,那么……她就可能是卧底?如果是卧底……唐易仔细地观察着水兰的手脚,透过衣服,也能隐隐看到几分肌肉的轮廓,加上这个气质……答案显而易见,她会武功。那自己躲在这里,被发现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何况,还有一个黑衣男子。对了,黑衣男子去哪里了?
唐易一边小心地向后退去,一边在心里思索黑衣男子的去向。可她刚刚向后踏出两步,便听到几声拳脚搏斗的声音,只能立刻静立原地不动,见一旁有个水缸,便想也不想地纵身沉入其中,又小心翼翼地贴着水缸浮出半只耳朵。水兰也被这声音惊醒了,唐易只听到她跳下床的轻微声响,再听到声音的时候,已经是远在院子里传来的了。
“这是谁?”水兰的声音。
“一看衣服就知道了,府衙的人。”是一个男声。唐易心中一沉,大概知道了刚刚的拳脚声是从哪里来的了。
那男声又说:“你把衣服都晾出来干什么,还怕府衙的人找不到你?”
水兰说:“不是你说的,会把府衙的人引出城吗?这个人又是哪里来的?”她的声音渐渐低沉。
男声说:“进屋去说。”过了片刻,屋里传来肉体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你干什么!”水兰一声尖叫,随后,是刀剑相交的声音。黑衣男子却没有说话,又打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水兰闷哼一声,听声音应该是跌坐在地上,沉声道:“就算要杀我,也给我个明白话。”
男子终于开口,“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你已经没有用了,应该用死来完成你最后的任务。”
“哈哈哈,临走前,主子跟我说这是最后的任务,只要我逃走了,就可以真正的消失。原来是这个意思……”水兰凄厉地笑着,“我说呢,这样一个简单的任务怎么值得你出手。我说呢,你为什么不杀了这个官差……怕是……怕是……”最后的话语,唐易已经听不到了。她屏住呼吸,就算是觉得自己要窒息了,也不敢放松分毫。
直到又半盏茶时间,黑衣男子却是突然从窗户破窗而出,与不远处正屏气到快憋死,不得已冒出半个脑袋的唐易居然撞了个正着。
黑衣男子应该也是惊到了,但很快便杀气蓬勃地向唐易攻来。唐易还在水缸里呢,如何去躲?若是跳出水缸再躲,只怕比躲在水缸里死得更快。当机立断,唐易往水缸里一缩。水缸够大,水也挺满,藏下一个唐易绰绰有余。黑衣男子再次一愣,冲到水缸边,向水中出了几招,却受水势所阻,攻势大减,唐易轻松即可应付。若是黑衣男子将水缸打破,那造成的动静立马就能引来其它周围居民的注意,到时候免不了就会影响主子的计划。是以黑衣男子一时间进退两难。
黑衣男子面色难看地说:“看你能憋到几时。”随即,也不再多做无用功,而是抱臂等在一旁,只看唐易何时会憋不住出来。正如他所说,唐易已经憋不了几息了,但黑衣男子就守在缸口,唐易清楚自己的身手,出去可能就是一个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唐易想到一个办法,突然整个身子向后突然撞去,双手攀着倒下那边的缸沿,如同脱兔一般疾驰而出。水缸倒落在地,水淌了半个院子,原地滚了几圈,正好挡住了黑衣男子追来的身势。
唐易不管身后如何,只想着跑快些,跑得更快些。从院子里窜出去,到胡同里,唐易一路朝着西城门奔去,那里有守门的兵,身后的凶神可能会顾忌几分。好几次,她都感觉阴冷的爪风已经就在耳边,只能凭着直觉堪堪避过,为此多拐了一些弯路,本来很近的西城门不知何时才能到。
“唐易!”一声熟悉的高喝,在唐易听来如同天籁!然后,便是身后两人交手的声音。另有捕快上前来将她扶住,唐易回头去看,正是周肃在和那黑衣男子缠斗。其它还有三个捕快,可能是因为料到了过来是要抓捕有武功的人的,是以来的都是武功不错的好手。待唐易站好了,其它人也都一拥而上,就算黑衣男子武功高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
或许是明白了事不可为,在过了几十招之后,黑衣男子终于一个虚招,腾空而去。两个捕快追了过去,周肃和一人留了下来。
“唐易,你怎么样?”周肃忙查看唐易的情形,见她跟个落汤鸡似的,脸色青白,以为是受了什么内伤。
“我没事!”唐易连忙说,“快请个大夫来,水兰可能还有救!”另一个捕快应该是没有事的,所以唐易心里并不担心。她心里怀有一点希冀,希望时间还来得及,希望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能救回水兰。她是最有力的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