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唐易？”公主殿下嘴角含着得体而疏离的微笑，“我听我儿提起过你好多次了。”

　　想来也不会是因为什么好事而听到自己的名字，唐易瞟了窦云柳一眼，只是笑笑，不敢说话。

　　窦云柳不愿唐易好不容易在公主府吃个饭还战战兢兢，想自己去孙家院子吃饭的时候多自在？

　　“娘，先吃了再寒暄吧。”

　　实在是维护得太明显，连问两句话都不行，公主殿下心里郁闷，又狠狠瞪了窦云柳两眼，还是拿起筷子夹了菜，说：“吃吧。”

　　唐易一边吃着饭，一边就在心里盘算，等会儿要是吃完了，公主再找自己寒暄，自己该怎么应对。

　　窦云柳则是悄悄拍了她的胳膊，示意她不用担心，

　　这点儿小动作，眉来眼去的，公主殿下坐在一头看得是清清楚楚，心头越发气闷，刚刚吃完就把筷子一撂，说自己要回去歇息了。

　　唐易也说要回去了，窦云柳便出来送她。两人一边送一边说，不知不觉就直接送到了孙家院子口。

　　看到院门就在眼前，窦云柳不禁有些懊恼。原只是说送一送的，却不舍得就这么分开，直送到了家门口。要是唐易因此而感觉出不对怎么办？

　　唐易却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打趣道：“原来没觉得，现在觉得你府上跟我这儿好像还挺近的啊。”

　　窦云柳配合着笑，有松了一口气，又有一丝说不出来的失落。

　　“你回去休息吧。”窦云柳说，“我这些日子还有事，怕是不能常来找你了。”

　　“嗯！我有事会去找你的。”虽说今天和公主吃饭吃得不太松快，但总体来说还是很好的。说了很多话，感觉这两天堵在心口的那股郁气都已经消失不见。效果如此之好，以后有事当然会主动去找窦云柳。

　　窦云柳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一股温柔的喜悦充盈在心底。“进去吧，等你进去我再走。”

　　“嗯。”唐易走进院内，朝着窦云柳挥挥手，轻轻关上院门。

　　窦云柳看着院门关紧，转身缓缓离去，心底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喜悦当然是有的，但是一想到这喜悦只有自己一人独享，就又有些酸涩。

　　次日，正是府衙捕快们自荐的日子。点卯的时候没有安排差事，散队了之后，捕快们就都去了大公房，忐忑不安地等着书吏一个个传唤。

　　这传唤的架势看起来跟传犯人似的，本来捕快们心中还有不少担忧和不快，可进了唐易的内间，就发现昨日还阴着脸的唐捕头今日笑吟吟的，说起话也像是唠家常一样，那点子不快和忐忑很快就抛之脑后了。

　　问的内容不复杂，先是姓名、年龄、入府衙多少年，前后又办过些什么案子，有些什么表现之类的。还问了家里的情况，对昨天条例有没有什么疑问，有没有自己想担任的职位。

　　若是说有想担任的职位的，说一说为什么想担任，自己有什么能力把这个工作做好。至于之前众人常猜的人情关系，一点都没沾边。

　　龚副捕头是前几个进去的，倒不是因为他之前担着副捕头，而是因为他是很早就入了府衙，所以排在花名册的前边。

　　看着是龚副捕头进来，唐易的笑容微收，顿了顿，还是放下了笔，先诚恳地说：“龚副捕头，我觉得有些话我还是先跟你说清楚比较好。”

　　龚副捕头斜看了唐易一眼，抱臂坐在圈椅里不说话。

　　唐易不管他是否听进去了，说：“我没有想针对你，也没有想和你争权夺利。你是府衙中的老人，又有多年督促案子的经验，不瞒你说，我原本是准备给你留一个分队长的位置的。”

　　龚副捕头听到这里果然神色有了变动，转过头看看着唐易，见她似乎不像是在胡说。

　　唐易接着说：“但是这也得看你自己的想法。说白了，如果你安安心心做事，把身上的本事都发挥出来，我想分队长的位子你一点问题都没有。但如果你脑子里还是装的争权夺利那一套，只想着怎么拿捏别人，甚至使得工作不能很好的开展，那我只能换个人来做事。”

　　龚副捕头右手在扶手上一拍，“你真当这捕快队是你的一言堂了？说换谁就换谁？”

　　唐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我只是知道怎么做更好。说实话，若是今天是你在我这个位子上，你还会给我留退路甚至给我留一个分队长的位子吗？”

　　当然不会！龚副捕头心里想，如果是他，一定趁着这个机会把几个队长都换成自己人。可这话他现在当然不能说出口。

　　唐易也不必等龚副捕头答话，将双手一摊，说：“你看，我就可以容下你，因为我相信你其实有把事情做好的能力。所以，我和你是不一样的人，你不要拿你那一套来揣度我。我能告诉你的就是，你把工作做好，就比什么都管用。”

　　末了，唐易又加上一句，“丘大人心如明镜，这些话我也跟他说过，他也是认同的。”

　　龚副捕头刚要出口的话又被堵在喉咙里，心里想，算了，既然唐易这么说了，且先看看他如何行事。若是真能捞个分队长，也不算是丢人。

　　于是便开始回答唐易的问题，将自己过往的副捕头经验说得光辉无比。

　　老许也是早几年就进了捕快队的老人了，有经验，能力也不差，且与唐易关系不错，捕快队的众人皆认为老许恐怕是要发达了。

　　老许虽然因为更了解唐易一点所以在别人面前显得很是谦虚，实则心里也打着小算盘。

　　刚进去的时候，老许就亲亲切切地跟唐易打了个招呼，被唐易笑骂着坐下了，脸上还挂着带着三分讨好的笑容。

　　唐易知晓老许的期盼，但老许既没有直说，又十分配合。且像老许这样想法的人太多了，唐易只能一个个公事公办。

　　周肃是快下值的时候才进去的，他和唐易一起，是去年府衙才招的新捕快。

　　现在一个坐在代理总捕头的位置上，一个等着代理总捕头传唤，周肃心里没有一点感叹是不可能的。

　　但因着比老许更了解唐易，又不忍心叫唐易为难，周肃只是按部就班地回答了唐易的话，别的一句没多说。

　　但在他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却被唐易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