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对唐易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照旧缠上布条,照旧要去府衙点卯。
卯时差半刻,唐易赶到京城府衙,隔老远就对着门口的包子摊大喊:“老黎头,两个大肉包子!”
老黎头笑呵呵的,将手上的粥递给一边在等着的另一个捕快,便很快将唐易的两个大肉包子用油纸包好,等唐易跑过来的时候,正好递到她手上。
“两文钱,来。”唐易熟练地抛出两个铜板,朝旁边站着的几个捕快点个头算是打了招呼,就自己进府衙了。刚进府衙大门,就有一个人从后面赶上来,长臂一伸,就将唐易的头搂在胳膊下。
“小唐,听说你昨天干了件大事啊?”高昂而开朗的男声几乎是从唐易的头顶飘下来的,唐易怔了一下,随即一个勾拳就向上打去。
“别生气嘛!”周肃轻松躲开,也顺势松开了胳膊。唐易瞪了他一眼,便说:“时间不早了,赶紧去准备点卯了!”说完,自己先迈步往府衙里面走去。
周肃却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奇特的事情,“小唐,你的脸怎么红了?”唐易一听,脚步更快了,嘴里含着包子,含糊地说:“今天起晚了,跑得急了些。”
周肃一边跟着唐易往府衙内走,一边点头道:“你的体质太差了,跑一下就脸红气喘的……看来以后还是得我罩着你。”唐易翻了个白眼,也不答话,只是闷头往里面走,就听到周肃继续自顾自地说:“你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听说昨天还自己带着两个劳力去罗家村?得亏是没遇上什么强人,不然你一个人还真的打不过……”
眼看到就走到府衙中庭了,包子也吃完了,唐易便回声呛道:“你还来劲儿了你,不就是考核的时候输给了你一次吗?今儿晚上校场打一场吧,谁输了谁当小弟!”
周肃眼睛转了一个圈儿,问:“当小弟,是怎么个当法?”
“自然是什么都得听大哥的,怎么,怕了?”
“那怎么可能!”周肃笑眯了双眼,伸手拍了拍唐易的头顶,说:“今晚下值,校场见!”
唐易正要报复回去也拍拍周肃的脑袋,就看的周肃瞬间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双手背在身后,转身面向内庭。唐易回头一看,果然府尹大人和其它几位副手都在往这边走来。齐捕头也从角落小跑过来站到了队伍的一边。唐易只得再瞪了一眼周肃,然后也收敛表情,背手站好。
今天的点卯仍然是没什么区别,府尹大人稍微坐了一下就走了,而其它副手按照职位大小,对大家说了一下职务之内的事。比如主簿大人说,春耕在即,上一年新开的田要登记造册,现在还差哪些村落;比如通判大人说,牢房新来的几个犯人,招认得很快,要牢头尽快把他们从待审牢房转移出去云云……
齐捕头的顺序,不高也不低,比一众官员和师爷低,却又比什么班头、牢头高。所以,当大人们都训话完毕离开后,齐捕头就成了最大的。
这是齐捕头一天中最正经也是最严肃的时刻,只见他踱着方步,右手摸着短短的胡须,慢悠悠走到捕快队伍的正前方。那紧皱的眉头,那微抿的嘴角,似乎都在说——我在进行重要的思考。
“今天,我要表扬一个人。”齐捕头说,“他是一个新人,一个没有任何办案经验的捕快。他孤身奔赴罗家村,凭着勇气和智慧,在一个下午就解决了一桩杀人案!当天案发,当天抓捕!证据确凿,准确无误!他就是——唐易!鼓掌!”
于是,捕快队伍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鼓掌声,唐易僵硬着嘴角,努力地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齐捕头似乎对掌声不太满意,但也没有多说,而是转了话题道:“咳咳,这段时间大家肩头的担子都很重,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有新人冒头的机会嘛。不过接下来一段日子,可能还需要大家辛苦一下。吏部白大人家的老夫人前些日子受佛祖托梦,准备在京城东门开粥棚施粥……咳咳,为保安全,咱们得去十个人镇场子。”
“捕头,我马场那个案子今天要去蹲守嫌疑人啊!”
“捕头,昨儿带回来的那个人证还不肯配合,我得再去想想办法!”
“捕头,……”
……
最终,只能是齐捕头带着包括五个新人在内十个捕快,去往东门给白老夫人的粥棚镇场子。
粥棚架了三个,每个棚子前都排了很长的队伍。现在还是二月份,虽然已经不算很冷,但粥棚就在城门外,靠着城墙根下。那风贴着墙,呼呼而来,吹得唐易觉得自己的脸都麻了。领粥的队伍不仅没有因为这寒风而缩短,反而变得更长了。
“小唐!”唐易听到有人招呼自己,循声看去,正是齐捕头。齐捕头躲在粥棚里,对唐易招招手。唐易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他,就猫着身子悄悄过去了。
齐捕头递过来一碗热粥,说:“来喝一碗,刚刚管事姑姑给我的。”
唐易感激地道了谢,试了试温度,便两口下了肚,这才感觉浑身有了点热乎气儿。唐易自己舒服了,见碗里还剩下小半碗,便问齐捕头:“捕头,其它兄弟也喝过了吗?”
齐捕头道:“哪里有这么好的事。这来领粥的人这么多,白府的人忙都忙不过来,我这一碗也是管事姑姑抽空送给我的。你是新人,又是身子骨最弱的一个,自然是给你喝了……我先出去了,你喝完也赶紧出来,别躲懒!”老齐说完,就出去了。
唐易等老齐出去了,视线在粥棚周围转了好几圈儿也没发现周肃,而旁边等着收碗的白府丫鬟眼神直往这边瞟,唐易只能自己喝完剩下的粥,也出去继续站岗了。
等到酉时,天色暗得看不清了,今日的施粥才算是结束。捕快们要等领粥的队伍散开,帮白府的下人们整理用具,还得留人陪着白府的护卫守在粥棚旁边,这一弄完,都到了亥时。白天不过是喝了两万热粥,休息片刻,等到捕快们能彻底闲下来的时候,一个个都几乎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