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书房,老常指着那一方放着笔墨纸砚的书案说:“当日,少爷就是把收回来的画卷好了放在这里,出去再去收拾别的画,回来就不见了。”
“我记得案卷上说,王翰林总是挂着这幅画的,为何当日晒好了之后是直接卷了起来,而不是挂起来?”
老常一愣,说:“这我就不知晓了,恐怕得问少爷自己。”
唐易点点头,老常不知道也是人之常情,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她随口问:“你们这儿漏雨吗?”
没想到老常竟然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地说:“原先是漏的,只是一直没什么大碍,就没准备修缮。直到前段日子,漏到了书案上,少爷才狠狠心修了屋顶。”
唐易也没想到自己竟然随口一问就中了,想到自己对当铺漏雨的猜想,一颗心竟然忍不住砰砰直跳。“漏雨的位置在哪里,指给我看!”
老常看她的表情,也知是有些什么不同,不敢隐瞒,指着进门的中间屋顶说:“原来是在这里,”又指了靠墙的一处,“后来加了这里,”最后指了指书案上的屋顶,“最后一处是这里。”
“那幅画,原来是挂在何处?”
老常指了书柜的旁边,唐易看过去,离第二处漏雨的地方有些距离。她又指着第二处漏雨的地方下面,那里有一个柜子,“那里是放什么的?”
“都是……都是少爷的珍贵之物。”
“这样说来,第一处漏雨是常年有的,第二处是在放置珍贵物品的柜子上方,第三处是在书案上方……而画消失的正是在书案上……”随着唐易低语,老常和她都互相对视,两人眼中分明都写着想到了同一处,不由自主地向书案上方看去。
半晌,老常开口,有些迷茫地说:“可是……可是,那个漏雨的孔很小……根本不可能将一卷画带走而不弄出一点声响啊。”
唐易皱眉,低头沉思片刻,再次问:“你知道王翰林出去拿画用了多久吗?”
“我听少爷说过,最多不过十息。而且这房间就这么大,窗子关着,少爷就在门外的院子里,就算有人进房,少爷如何能看不到?如果是通过屋顶,可那孔也太少!不是漏雨,根本都发现不了!”老常也是越说越急,感觉好像见着了一点光亮,却又没法看清。
“你别急,我再去别的案发现场看看,应该会有所收获。”
唐易从翰林府出来,又去了钱府。钱府就与翰林府完全不同,宅邸修得是气派繁华,一片富丽堂皇。唐易进过门房通报,往里走的一路上,两只眼睛都要看掉下来,只觉得她的年俸,怕是连一个院子的角儿都买不起。
下人引她去的倒不是案发现场,而是见客的偏厅。出来见客的也不是钱府的正经主子,而是一个师爷打扮的中年人。说来也是,在当铺见着的不过是掌眼师父,在翰林府见到的是老仆,在钱府自然也不希望能见着主人家了。
“唐副捕头,今日不知有何贵干?”中年人客气中又带着一点点倨傲。
唐易倒是没觉得被慢待了,甚至觉得有点受宠若惊——这是第一个没等自己主动说明就知道自己是副捕头的人家。中年人见唐易惊讶,又淡淡笑了,略带几分得意道:“生意做得稍大些,自然是更关注京城内外的动静。”
果然不愧是皇商,唐易点头道:“既然先生知道我是谁,那应当也知道我今日为何而来。”
中年人脸上露出微微的淡漠,“唐副捕头可是要来看失窃之处的?那唐副捕头今日恐怕无法达成心中所想了。”
“为何?”
“因为那是老爷的密室,而且已经有官差进去看过一次了。按照律例,钱府没有再带唐副捕头去看一次的必要。”
唐易知晓他说的是实在话,沉吟片刻,说:“我也知晓神药丢失是在密室之中,让贵府一再允许外人进入的确是强人所难。但我今日上门而来,是因为在其它两处失窃现场有所发现,不然也不会贸贸然就闯上来。”
听唐易这样说,中年人才露出几分认真的神色,“敢问唐副捕头,是何发现?”
“细节之处,恕我不方便一一说明,只想问一声,密室之中可有漏雨?”
中年人怔了片刻,知道唐易不是信口开河,必然是有所凭据才会问得这样奇怪。“给唐副捕头一个实话,所谓密室,自然是放着不能轻易见光的东西。自从神药失窃,我家老爷就已经把里面的其它东西搬走了。除了官差进去看过一次,再没人轻易去过。你这一时间问我是否漏雨,我倒是答不上来。”
“不瞒先生,其它两处失窃的地方都发现了漏雨的孔,而且与失窃的物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之前不知道,现在我已经上门来说明了,不知贵府是否可以查验一二?”
中年人说:“这是自然……还请唐副捕头稍候。”唐易示意他自己就在此等候,中年人便从偏厅出去了。
过得片刻,他又回转回来,向唐易行礼后说:“方才我已经请示过主母,主母说这间密室已经废了,唐副捕头请随我来。”唐易跟着中年人出了偏厅往内院走,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在一个院子里停下。
这个院子虽然占地颇广,看起来却清冷得很,中年人解释道:“这里原来是老夫人的院子,老夫人生前不爱身外之物,喜素喜静,密室就在院子的卧房之中。”
唐易内心想到,居然用亡母的院子做密室,也不知这密室存在了多久,是老夫人生前把持着秘宝,还是钱老爷改动亡母宅院。看来这先生也是深受主家信任,不然就算是废弃了的密室,也不是随便谁都能独自带人进去的。
不过这些都与案情无关,唐易随着他进了卧室,见他在床上某处搬动了机关,床榻后面的墙便移开,一间小小的内室就展现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