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唐易点卯的时候已经不是站在捕快队伍中了,而是站在齐捕头身后,与龚副捕头并列。
捕快队伍中不时有几个对她挤眉弄眼的,羡慕、嫉妒、疑惑、不屑,种种眼神均有。但唐易经过昨日虫子的解释,已经心中安定。
今天仍然没给她分配任务,也没给她安排人手,唐易却无所谓,等散了队伍后,自己回了自己的公房,继续看昨日没看完的飞天大盗的案卷。
都说这飞天大盗来无影去无踪,端的是神出鬼没。尤其让人想不通的,是赵王妃的祖传镯子,不过是换衣服的时候褪下来在一边放了片刻,再回头的时候就看不到了。
镯子是放在屋子中央的桌子上,灯火通明的,旁边几个伺候换衣服的丫鬟,没有旁人进出,就这么一错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下人当然是立即被看管了起来的,可是把身上的衣服都扒光了,把屋子里都掀翻了,也没找着这个宝贝镯子。
至于钱家的保命神药,就没这么玄乎了。毕竟神药不是祖传镯子,不是随身带着的,但也是放在密室的。某天,钱老爷进密室时候,发现神药和装着神药的小匣子,一起都不见了。
进密室的机关少有人知,知情的只有钱老爷和钱夫人。招来护院家丁,也都说是绝对没见过可疑人物,于是只能报官,实则心里已经知道这东西八成是再也找不着了。
新科状元的前朝名画乃恩师所赠,一直小心挂在书房,从不轻易挪动。前段日子,天气转暖,这画也由新科状元亲自拿出去晒了。日落时分拿回来时,卷好了放在书房的书案上,回头再去搬别的画进来,就找不着了。问了下人,说是绝对没有别人敢随意进书房。
至于当铺的琉璃树,倒是唯一的大件儿,并非一个人能轻易搬动的……唐易一皱眉,便决定先去这个当铺看看。
并非只是因为琉璃树比较大,留下的线索可能更多,还有个无可奈何的原因——当铺恐怕是她现在的身份,唯一能进得去的案发现场。其它无论是赵王府还是皇商家,或者是状元府,都不是说进就能进的。
唐易走出府衙的时候,已经近午时了,在街上随便吃了一顿,便赶往当铺。当铺的位置倒是离府衙不算太远,唐易进入当铺的时候,高高的柜台后面都看不到人。
“有人吗?”唐易好声好气地问。
柜台后面响起几声好像被饭呛着一样的声音,“活……活当还是死当?”随着这声问话,一个小二从柜台后面探出头来,嘴巴还鼓着,一看就是正在吃饭。
看到唐易一身的公服,这小二也愣了一下,然后便利索地转头朝后面嚎道:“师傅!来了个官差!”不一会儿,后面又是一阵响动,是门开的声音。
柜台后面探出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头,看了一眼就迅速从柜台后消失了。然后角落的柜台打开了一个门,老师父弯腰陪着笑说:“差爷请进、请进。差爷瞧着面生,以前没见过,不知有何贵干?”
唐易跟着老师父走进了柜台后面,也不过是在前堂伙计们常坐的条凳上坐下了而已。
“我是新上任的副捕头,你以前自然是没见过的。你家琉璃树失窃一案现在已经被我接手,我今儿就是来看看……不知案发现场可动过了?”
老师父脸上现出为难的神情,说:“差爷,我们开门做生意的,虽然被偷了琉璃树是很肉疼,可越是肉疼,越是要赚回来不是?失窃的地方是我们的库房,专门放大件儿物事的,肯定不能光空着不用啊。”
唐易知晓这是说库房肯定动过了。但这也在意料之中,毕竟都过去小半个月了,又不是杀人案,盗窃案的现场不会保存那么久的。
老师父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这地段的铺子租金不便宜啊,琉璃树丢了,库房还漏了雨,临时搬进搬出的,不知多少好物件损了颜色!再来这么一遭,这铺子就可以关门大吉了!”
“库房漏了雨?”唐易问。
“是是是,就在上次差爷们来看过后没两天,所以实在怨不得我们。”
“不怨你们,带我去库房看看。”
“诶……好,差爷这边请。”唐易跟着老师父从前堂的后面出去,向左拐个弯儿,再过了一道门,就到了放大件的库房。等老师父打开门,唐易一迈进去,好家伙,差点儿被晃瞎了眼睛。
一人高的大花瓶、贴金箔的菩萨像、老香木的拔步床、寒光闪闪的红缨枪……唐易知道,这些东西必定还有些名堂。
比如那大花瓶,金的红的七彩的,还画着栩栩如生的美人像,肯定是价值不凡。那拔步床,雕梁画栋,里外三层的,也不知道睡在里面会不会觉得挤……唐易真是像个乡下媳妇头回进城了,看着样样东西都觉得好,但凭她的见识又说不上好在哪里。
老师父见唐易这个模样,指着一个角落出声说:“差爷,这儿就是那琉璃树原来的位置,尽管搬动了库房,我倒是没有挡着此处。”
唐易这才回过神来,先是看了看库房四周,这才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的痕迹。这库房四面封闭,只有最上方留了小小的风口,成人只能伸进来一个脑袋。琉璃树足有半人高,要出去只能走库房门口。
库房钥匙的情况,上一次来查验的人早已问了,正是这老师父把着的,说是绝没有离身。不过想来也知道,若是这么简单就查出来了,也不会按到飞天大盗的头上,再交到唐易手里了。
“琉璃树有多重?”
“大约一百二三十斤。”
“看来一人很难挪动?”
“是的,一人只能拖动。搬进库房的时候,还是我和徒弟两人拖才拖进来的。”
“琉璃树进库房多久了?”
老师父想了想,说:“我约莫记得是失窃前十日进库房的。若是大人想要细查,我得去看看名册。”
“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