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晚吟赶到迎客的地方时,已经出了些细汗。
这儿是迟府的后花园,因着天冷,只开了朵朵红梅,雪花映着红梅簇簇,倒也是一番良辰美景。园中有一亭立于湖中,隐在雪光里,有几分朦胧之感。
亭里坐了好些前来庆贺的宾客,都是各家的千金,莺声燕语的,倒也热闹。
迟千千一身金银丝流彩暗花云锦罗裙,外罩一件银狐毛暗纹披风,头戴并蒂莲海棠修翅玉鸾步摇和一赤金莲花掐丝珠钗,耳上是鎏金玛瑙坠子,整个人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贵气奢华。
见她过来,迟千千上下扫了她一眼,笑道:“妹妹今日好生娇艳。”
“姐姐还说我呢,我记得,姐姐头上的珠钗是贵妃娘娘赏的吧?真是好看。”迟晚吟抬高声音,旁边来的千金小姐们个个看过来。
迟家两位小姐,都生得极其美貌,却一点也不相像。迟千千美得清冷高贵,一双杏眼水波流转,肌肤胜雪,眉宇间有些傲气,其余的五官看不清,都被面纱蒙住了,但她的气质出众,就像一朵盛开的莲花,高洁、温婉。而迟晚吟却是摄人心魄的妖艳、妩媚,娥眉横翠,粉面生春,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妖娆倾国色,窈窕动人心,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几个千金笑着迎上来,“果然听说迟家小姐个个倾城绝色,如今一见果然传闻不假。不过为何迟大小姐要以纱遮面呢?”说话的是一个笑起来很漂亮的女孩,她的声音娇娇的,甜美可爱,迟晚吟认得,这是杨家的嫡女杨倩。
“近日天凉染了风寒,为了不传染给各位才戴了面纱。”迟千千又道:“说到倾国之色,我可当不起,倒是晚吟妹妹才是真正的绝美。”
杨倩上下扫了一眼,奇道:“这位便是迟家二小姐么?一直听说迟家家财万贯,却不想二小姐却穿的是京城几年前时兴的料子。”
其余的人捂嘴轻笑,眼神间带着不屑。
迟千千含笑,站在一旁也不说话。
“这料子是娘亲在世前给我的,这几年我一直靠着娘亲留下的银钱度日,不像姐姐,一月的月钱都比我半年的多,自然可以制些上好料子的衣裳了。”说完,她还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十分委屈的样子。
有一位千金有些惊讶道:“你作为迟家嫡女,生活竟这般拮据么?”出声的是贺将军府的嫡女贺瑶。
一时间,旁边的人开始同情起了这个迟家二小姐,也有些人暗暗看不起迟千千的作风,毕竟一个庶女,竟然敢越过嫡女头上去?在座的小姐,每一个都是家中尊贵的嫡女,自然是受不得这样的侮辱的。
迟千千见事情走向不对,刚想开口,却见迟晚吟脸上挂着泪,“我父亲说,女孩子家不需要多少衣裳,只几件便够了。”
贺瑶道:“可我见千千小姐这衣服,是露华阁新出的样式吧?”
迟千千顿时有些窘迫,她今日是想抢迟晚吟的风头的,然后再让她被各家千金嘲笑的,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捋了捋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细声道:“这是母亲特意为我定制的,今天是大日子,才想穿着来。”
贺瑶一挑眉,“确实是大日子,今日是晚吟小姐的及笄之日,你穿得这么好看作甚?”贺瑶是个直性子,说出来的话也带刺。
迟晚吟微愣,她好像和这个贺小姐并无交集,为何这般帮她说话?
迟千千也是一愣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倒是杨倩出声道:“自己穷就别嫉妒别人有钱,都是一家人,酸什么呀。”
“杨小姐,我记得是你先提起我的衣裳的吧?奚落我一顿,现在又说是我酸,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迟晚吟站直了身子,淡淡道。
杨倩被堵的说不上话,愤愤然离去,离开前还狠狠地瞪了迟晚吟和贺瑶一眼。
贺瑶冲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晚吟小姐你别生气,她就是这么个人。”
迟晚吟笑道:“我没生气,贺小姐叫我晚吟便好。”贺瑶这样有话直说的性格,很对迟晚吟的胃口,对她也有些好感。
“好啊,晚吟,那你也叫我瑶儿吧。”贺瑶热情地挽起迟晚吟的手腕,娇娇笑道。
跟贺瑶聊了一会儿,便觉得十分投缘,贺瑶比晚吟长一岁,今年十六。她说着说着,便跑去亭子里吃点心了,留了迟家姐妹和几个千金说话。
“妹妹今日及笄了,便是要说亲了,可有心仪之人了?”迟千千走到了湖边,侧目问道。
迟晚吟表情有些淡漠,轻声道:“要是说亲,还是得姐姐先,我急什么?况且,姐姐不是在等太子殿下求亲么?”
迟千千脸上划过一抹微红,随即正色道:“妹妹说什么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如此尊贵的身份,我如何配得上?若是晚吟你,倒是相配。”她说完这句话,贝齿轻咬,有些不甘心的意味。
迟晚吟心里冷笑,“太子殿下对姐姐的关心,那日我可瞧得真真儿的,只要有心,身份不是问题,凭姐姐的容貌才情,定能做个侧妃。”
侧妃…她如何甘心!迟千千银牙暗咬,面上却漾起一个和煦的笑意:“妹妹说什么呢,姐姐可没这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