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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滔天大祸】

洗刀唱 迦梨陀沙 2808 2024-07-11 19:53

  廿二月底,是清闽雪原的朝慕圣节。

  为了祈祷来年春夏水草丰满,牛羊健硕,猎获多多,原本冰冷荒凉的清闽雪原上突然好像突然之间便有了生机。厚厚的冰雪抵挡不住人民的热情,通天裂云般豪迈的歌声响起,随着篝火的浓烟滚滚直上云霄。

  “嘿哟——来呀,喝一口清冽的马奶酒,来呀,尝一口金黄的烤羊腿,健壮的小伙儿如牦牛啊,美丽的姑娘们像雪莲……”

  冰冷的空气将歌声传出去很远,直到被寒意冻结,再摔进牛角雕成的骨杯,在粗劣的酒液中荡起阵阵涟漪。

  清闽王坐在高高的王位之上,半眯着眼睛尽情享受着面前的美景——达各玛正暴露着半截雪白细腻的腰身,腰间系着几十枚黄金铃铛,踏足舞动,便是一连串扣人心弦的细响。她本就腰身极细,怀孕时间也不久,看上去并不显怀,脸上那一抹妩媚反如怀春少女一般撩人,叫人恨不得把眼睛摘下来黏在她身上才好。

  鼓乐逐渐密集起来,只见达各玛越舞越快,越转越疾,裙摆上五色的彩绦飞旋而起,仿佛步步生莲。乐声中,她一步一挪沿着玉阶拾级而上,到达王座前时,身体宛如玉桥一般后仰了下去,回眸浅笑时,露出大片洁白的脖颈来。

  “王妃果然绝色,此舞惊为天人,孤有赏!”清闽王顺势捞过美人的纤腰,将她一把搂进怀中,而后又对着下方如痴如醉的各大氏族首领大笑“哈哈哈哈,各位首领都把神回一回,金帐外准备了烤肉和好酒,待宴上齐,再醉不迟!”

  “好!!”众首领这番才回过神来,一个个抚掌大笑。

  达各玛便从清闽王膝头上下来,取过几上的银壶摇了一摇,娇声拜谢“大王谬赞,奴不敢承受。就让奴替大王给众首领献酒,祝我雪原清闽一族有神明庇护,祝清闽大王万寿无疆,祝清闽儿女福泽绵长!”

  清闽金帐内本就没有什么规矩可言,此时好话听得人心舒爽,怎会不应?清闽王大手一挥,笑道“那就请王妃献酒!”

  达各玛奉命,端着银壶逐桌献酒。各大氏族首领刚见美人旋舞,正是心猿意马的时候,见她巧笑嫣兮地走来,更是心荡神摇。有些座位离得远的,甚至趁着清闽王老眼昏花,明目张胆地往她细滑的手背上摸了两把。

  达各玛也不恼,只轻笑两声,绕过氏族首领往另一面去献。阿若挈策乌正是以清闽大将军的身份坐在末尾,此时见她走来,便以手盖杯,低声道“谢过王妃,我乃军营中人,明早还要操练,不宜多饮。”

  达各玛愣了愣,又笑道“将军,今日是朝慕圣节,哪有不喝酒的?大王难得如此高兴,还请将军莫扫了大王兴致。”说着,她又端着银壶要向他杯中倾来。他再挡,王妃的眼中便起了一层雾气“策乌王子为何不肯饮奴的酒?”

  阿若挈策乌暗暗咬紧了牙关,一双拳头在几下攥得青筋暴起“鹊城一役,帐中兄弟死伤过半,元气大伤,为防俞国、蛮平乘虚而入,需要加紧操练,不可醉。”

  “哼!我清闽族的男人,从来都是端着酒杯杀人!就算酩酊大醉又如何?”清闽王重重地将牛角杯扔在几上,冷声呵斥“清闽的大将军,胜战打不来,欺负女人倒是好本事!孤何时有你这种孬种的儿子?!”

  听到这种强词夺理的斥骂,阿若挈策乌勃然大怒,一掌将面前矮几拍成两段,达各玛王妃躲闪不及,尖叫一声扑在地上,紧接着捂着肚子痛苦地哭喊起来“大王,大王救我!孩子,奴的孩子……!”

  金帐中瞬间乱成一团,众多氏族首领手足无措,只见王妃身下汩汩流血,一眨眼便浸湿了地毯,意识也开始模糊了。

  不,不对,怎么会这样的?

  达各玛抱着剧痛的小腹蜷缩起来,眼中一片惊恐。

  她明明只吃了一点点红花,女巫说最多只是流些血,吓吓人,可这几乎叫人肝肠寸断般的剧痛是怎么回事?!

  “大王,大王……!救我,我好痛……”达各玛真的慌了,痛叫出声。她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这才发现自己的五官七窍里都流出细细的血丝来,仿佛最妖艳的小蛇,让她觉得背脊上一片冰凉,“大王,大王!”她哭了出来,达各玛确定自己肯定是被人设了套。她吃的根本就不是红花,而是能直接毒死人的剧毒!

  清闽王大惊失色,两三步冲下王座,顾不上血污将达各玛抱起。看着她脸上一片青白惨色,清闽王只觉得一股逆血冲上脑门,心头火起,指着阿若挈策乌喝令道“此人对王妃痛下毒手,害死王子!来人!把他给孤就地斩杀!”

  阿若挈策乌硬着脸站在账内,看向清闽王的眸中只剩下冰雪一般的寒凉。

  很久以前,这个男人的背影显得那么高大,那么温暖。很久以前,他亲手喂过他马奶酒,亲手教他写自己的名字……不过,那真的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众多氏族首领纷纷拔出弯刀在手,呼喊着向他冲了过去。阿若挈策乌突然弯起了嘴角“父王啊,你真的老了……”随着他这声喃喃自语,刀剑落地的声音铿锵响起,上一秒还举着弯刀吱哇乱叫的氏族首领们此时纷纷倒地口吐白沫,手脚不自觉地抽搐着,好像集体发了羊癫疯!

  清闽王目瞪口呆,颤抖地伸出手指来“你……你……”

  “你什么呀,老头儿?”王座后面突然转来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奴,笑嘻嘻地踩过两名氏族首领的身体,走到他面前来,“大将军,这俞国的药可还好用?”

  “他们会死吗?”阿若挈策乌冷漠地踢了踢身旁翻着白眼的一人。

  号枝摇头晃脑,玩笑般地答“不知道。我当初在铜芸的药箱里随便抓了一大把,鬼知道哪些是哪些?反正都是毒药就是了。”说到这儿她又往前走了两步,一脚踢在已经痛昏在地的达各玛身上“将军,这女人怎么办。”

  “杀了。”斩钉截铁的两个字,奠定了达各玛的命运。

  “什……么?不行!达各玛是孤的王妃,你如何能杀她!她是你的母妃!”

  “我的母妃是萨罕王妃!”阿若挈策乌猛地转过头来对着瘫坐在地上的清闽王暴喝,“萨罕,你还记得你的王妃萨罕吗?”

  “啊……萨罕……?”清闽王浑浊恐慌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亮光——青梅竹马,少年夫妻,怎能不爱?那年盛夏,清闽雪原上罕见地出现了一片花海,萨罕头戴白绒帽,身穿赤色窄袖长裙,骑着骏马在前面飞奔,裙摆摇曳,便烧成了他心中最深沉最炽热的火焰……那是他的生命之光。

  后来,萨罕死了,他也失去了那份深沉和炽热,永远永远都不会再有了。

  他想过和她一起走,可他是王,清闽雪原上谁都能死,他不能。

  于是就这样浑浑噩噩活到了垂暮。

  清闽王愣愣地看着面前,这是萨罕留下的孩子,是他曾经最心爱的孩子。

  原来他已经长这么大了——

  “父王,达各玛王妃在酒席上毒害各大氏族首领,妄图推翻阿若挈王族,以此将格巴哈氏族推上清闽王座,其心可诛。”阿若挈策乌从腰侧拔出一把镶满宝石的匕首,递给清闽王“还请父王处置妖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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