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听了柴叔平分析说契丹的政局诡异,一路飞奔赶回太原之后,他就把柴叔平扔给了柴荣,自己匆匆的跑去找刘知远,而柴荣听了郭威跑掉的理由之后,又直接把柴叔平扔给了自己老婆,自己匆匆忙忙的去了军中。
刘琛光毫不犹豫的对着柴荣的背影翻了一个白眼,无奈的接受了照顾柴叔平的重任,一边给柴叔平欣赏自己三个月的小儿子现场吐口水泡泡,一边唠唠叨叨的吐槽说男人都是那个样儿。
她唠唠叨叨并非真的在抱怨柴荣,而是因为她着实不太喜欢郭威的现任,因为在张氏这种世家出身的人看来,刘知远原来不过是个给自己老婆家族养马的泥腿子罢了,一朝得势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而刘琛光从小就生活在世家的歧视中,直到他爹的战功越来越大,权势也越来越大,这才让她渐渐的落了个耳根清静,她的心思原本就比别人要敏感一些,而这个张氏,也是个空有世家背景没有受过世家良好教育可怜人,这也让刘琛光只能退避三舍,从不愿与她有什么瓜葛,听说柴叔平只是去例行拜访一下,打个照面就回,刘琛光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虽然郭威在太原有一座非常大的宅院,但因为柴叔平不想和郭威的现任住在同一个屋檐底下,因此柴四喜疟疾好了以后就先一步带着人北上太原给柴叔平收拾落脚儿的地方,他很有心的在柴荣住所附近赁了一套小小的二进院子,雇佣了仆妇打扫干净预备给柴叔平落脚儿。
带着孩子出门迎接的张氏是一个笑眼弯弯的女人,她身型丰满皮肤白皙,穿着茜草和红花染出的石榴红色的衣衫,系了一条八宝间色裙。她不但涂了胭脂水粉,还在脑门上贴了金箔花钿。柴叔平望着盛开在张氏发间的芍药花瓣和看起来就沉的让人脖子酸痛的金银珠翠,看到她,柴叔平总算是多了一点点自己确实是活在五代十国的认知——终于见到有人打扮的像什么《簪花仕女图》或是《敦煌莫高窟供养人》的了。
在来拜访张氏的路上,刘琛光已经向柴叔平科普了张氏的由来,她是郭威的第三任正妻,家里曾经是邯郸那边的世家大族。张氏她爹张同芝在王镕手下当谘呈官,大约二十多年前,王镕的一个养子王德明杀死了王镕及其亲生子叛乱夺位,结果导致赵地处处血光,张家也跟着家破人亡。前来平叛的军队中有个小禆将叫武从谏,他看张氏长的可爱,干脆就把她掳回了太原,养大给儿子当老婆。两年前郭威的第二任妻子杨氏病逝之后,郭威便迎娶了这位已经守寡好多年的寡妇张氏。
张氏倒也争气,别看她已经年近三十,且之前一直没有生过一个孩子,进门头一年就生下了郭威的亲儿子青哥儿,如今又怀上了一个,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眉梢眼角都带着喜悦。
正如刘琛光所言,这张氏虽然是世家的人,但七八岁被一裨将掳走,成长于太原的市井,她对于世家的规则非常的模糊,已经养的和一个市井小民无异。她听说柴叔平要来,特意让人把自己打扮的隆重而华贵,因为她听说柴叔平手里有丰富的柴家产业,是个会下金蛋的母鸡,虽然郭威看起来已经权倾一方,但张氏为了能多给自己的孩子捞点好处,决心要压柴叔平一头。
让张氏没想到的是,刘琛光带来的柴叔平并没有和她赌气势的意思,只是一个简单打了一条辫子,穿着一身浅杏色的窄袖麻衣,张氏眼尖,一眼就注意到柴叔平的袖子都磨毛了边儿。张氏思索了半天,也吃不准柴叔平这是故意示弱还是穷的叮当响。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自信,琢磨来琢磨去也没想到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柴叔平根本看不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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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契丹大军在幽州北方再次集结的消息第一时间被混在契丹各地的河东军探子使用信鸽送了回来,郭威赶到刘知远府上的时候,刚好碰到负责情报处理的官员王峻,三个人看完了前线探子传回来的消息都忍不住叹气。
“得,准备备战吧。”刘知远狠狠的嘬了一下牙花子,一拳砸在桌子上说:“契丹真心是欺人太甚,虽然也没有什么必胜的把握,不过要想守住河东,就必须先把这群家伙打疼了才行。”
郭威从王峻手里拿过他记录整理的契丹情报总集,静静地一页一页的再次翻阅,想了一想以后,对刘知远说:“我倒是觉得,备战还是要备的,不过如果耶律德光不来招惹我们的话,我们可以暂时按兵不动……”
“这话怎么讲?”刘知远疑惑的问:“如果不帮大晋的话,契丹如果打下大晋我们河东必将唇亡齿寒啊……”
“可是杜重威明显不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郭威摇了摇头说:“杜重威现在手里几乎握着大晋所有的兵,他一门心思就想当皇帝,巴不得大晋早点完蛋,如果我们和他并肩作战攻打契丹,只怕会被他给卖的裤子都不剩呢……”
“可是……”刘知远很纠结的抓了抓头发说:“那杜重威要是反了,岂不是我们更危险了?”
“我觉得不会……”王峻摇了摇头说:“情报显示契丹的太后和皇帝政治斗争十分激烈,我们有理由相信他们现在能够维持和平是一场政治上的假象,那个什么黄隽的女儿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先杀丈夫后杀亲爹的人,能是个乖乖呆在耶律德光后宫中生孩子的老实角色?这种女人我反正是不敢碰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刘知远无奈的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你们二位说的就对,只是只凭传来传去的流言就判断战争策略总是让人心里十分不踏实。”
“相公说的也有道理。”王峻叉手主动请缨说:“不如我再代表河东出使一趟契丹得了,就说我们河东打算臣服于契丹,到时候我亲自去四处看一看,如果契丹是真的将乱,那我们就暂时按兵不动,如果恰恰相反我们还有机会在研究其他的策略,不知相公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