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德光带着契丹的兵马在活佛与大萨满双双占卜出吉兆之后,锣鼓喧天的出发了,他几乎带走了契丹所有的精英骑兵。如赵延寿之类的汉军降将再次冲上了第一线,作为前锋快马加鞭的向着南方行进,而耶律德光带精英契丹部队的骑兵则缓缓的向南走,他们要等赵延寿他们将中原打成一团浆糊,才会跟着去收割胜利果实。
与此同时,柴叔平的送亲队伍也低调的出了太原城,除了领着兵跟出太原,哭哭啼啼仿佛自己真的要嫁女儿似的郭威,整个队伍没有一丝要结婚的喜气。柴叔平将所有的七杀军从南方调来,再加上吐谷浑白氏一族,整个七杀军膨胀到了一千人。这一千人全部穿左衽的皮袍打辫子,骑着吐谷浑人豢养的北方良马,背上背着弓箭,腰上挎着弯刀,手里拎着长短不一的朴刀长枪之类的。与其说这是一支送亲队伍,不如说是一伙游走在契丹和中原边境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土匪。
“诶呀,不要哭啦,我的头都要痛死了啦!”柴叔平转过头去,无奈的对着郭威抱怨说:“我又不是真的要嫁人,你再哭的话就赶紧回太原去,样子也太丢人了吧!”
周围郭威的亲兵深表认同的点了点头,默契的往后退了几步希望能和郭威划清界限,然而郭威并没有什么要妥协的意思,抹了一把眼泪说:“不,我要把你送到雁门关以后再回去……”
“送到雁门关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一样要分别?早分晚分不都是要分嘛……”柴叔平捧着头大如斗的脑袋,看郭威一脸要水漫金山的表情,赶紧投降说:“送送送,您送您送……咱送的欢天喜地一点行不?”
“小娘子,这姑娘家是爹的小棉袄,自己手里捧着的小宝贝儿就要嫁人去给人家当媳妇儿了,当爹的没有不难过的……”带着七杀军赶来太原汇合的墨池明显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跟着挤兑柴叔平。
“我才不是出嫁呢!鬼才要嫁给那个叫耶律憬的神经病呢!”柴叔平被气的大叫,抡起手里的马鞭作势要揍墨池说:“我明明就是去战斗啊!去战斗!”
墨池知道柴叔平有气在肚子里,尽管是假装,但这事摊谁身上谁都得一肚子恶心,他只怕柴叔平把火憋心里坏身子,盼着她能发泄发泄,见柴叔平发飙赶紧一夹马腹跑了。
郭威见此时队伍已经走到了一片荒野之上,离太原很远了,便掏出手帕子把脸仔仔细细擦干净了,恢复他正常的样子对柴叔平说:“三姐,此次不同于以往,你是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作战,契丹境内全民皆兵凶悍异常,真的非常危险,你是……真的愿意去吗?”
“不愿意又能怎样呢?很显然这不是我要不要去的问题,而是我必须去,不是吗?”柴叔平摆了摆手,让自己的亲兵散在周围警戒,对郭威说:“刘相公台子都给我搭好了,路也铺上了,还能不按照他的剧本唱下去吗?。”
“你看到后面我给你准备的那一百位女兵了么?”郭威皱着眉头说:“她们的父母兄弟都在我手上,是我从你出生以后就开始挑选训练的死士,你姐那一百人我已经连家人一起全送南平了,这一百人,我本来打算是在你出嫁的时候送给你的。她们的年纪与你相似,其实可以……”
“不,父亲,这么做会上你的训练士兵的心血付之东流的,如果我用她们其中之一做替身涉险,我将永远得不到她们的信任与尊重,您说呢?”
“人可以再训,但是孩子我不希望你卷入危险。”柴叔平刚想张嘴反驳,郭威赶紧伸手阻止了她说:“你听我说完,如果是你自己的事情,多危险我都不想干涉你。你贩茶也好当土匪也好,但是这一次你卷入的是河东的政治风波,这本该与你无关。我作为臣子,听从上级的调遣这无可厚非,但我不能忍受祸及家人。”
“虽然刘相公还没有登上皇位,不过看来他的帝王之术已经有所小成了嘛,为了平衡以及打压臣子,君王总是要使用一些小手段。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乎,家人能做的也只有同仇敌忾吧?”柴叔平盯着郭威的眼睛轻轻的说:“不是挺好的吗,他算计你的女儿,你废了他的儿子……”
郭威目瞪口呆的盯着柴叔平看了许久,透过女儿那与妻子柴夫人相似的轮廓,以及毫无波澜平静的眼睛,他仿佛看到了柴夫人就站在他的面前。过了许久,郭威才从对柴夫人的思念中清醒过来,轻轻笑了笑才,低头垂下眼睛问:“我做的这么明显吗?”
“也不明显,我就是在账房盘账,刚好听说刘承佑的舅舅李业,这家伙整日价吃喝跑赌抽根本不务正业,他的借款信誉居然是极好的,一向有借有还。”柴叔平撇了撇嘴说:“你没想到我来了太原还有空盘账吧?”
“我是没想到刚才你居然是在诈我……”郭威叹了一口气说:“老了,老了呀,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被你这么简单就诈了出来,看来是不用想辙和你解释柴荣他们的不正常了,天知道我为了这件事白掉多少头发……”
“不要装可怜了,这一次咱们俩谁也没有亏。”柴叔平撇了撇嘴说:“本来七杀军成立就是要打契丹的,去哪里打,为谁而战对我来说都不重要。虽然我有钱,但是一时之间也变不出成套的装备和武器,刘相公大方帮我把这一千人都武装了,我念他的好儿,更别说人家愿意答应以后突破层层阻碍让我做节度使,有什么能比拿到封地更重要呢。”
“我其实并不希望你太过于好强,把‘自己的前程自己挣’挂在嘴边上,希望你能开心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郭威叹了一口气,有些难过的说:“现在,似乎显得我有些太无能了呢……”
“打仗就是我想做事情中的一部分,我迟早会实现我的梦想。”柴叔平盯着郭威的眼睛说:“不过,显得很无能,那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枪打出头鸟,太完美的人总是让人感觉不好驾驭,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