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叔平让村子里的幸存者们将独眼龙他们这些牺牲者的尸体好好安葬,同时照顾好那些受了伤的人,等村民们走的差不多了,柴叔平则亲自带着柴家的护卫们一起清理战斗现场,他们将所有的契丹人尸体摆放在了一起,确认数量和那些契丹俘虏所交代的数目一致以后,柴叔平紧绷的神经算是得到了暂时的缓解。
没有人逃走就意味着好好清理之后,这个战场不会被人发现,不论是这个村庄还是柴家这只队伍相对来说都会更安全一些。
柴叔平带着护卫们把这些契丹人的衣服剥光头发用火把燎掉,身上有纹身的部分,则将那块皮肉直接切割下来另做处理,而后用板车将这些尸体运到山下,找一块儿荒了的地,挖崛了一人深的大坑,然后将这些人填了进去,厚厚的盖上了土。
一直忙活到了天色将晚,柴叔平等人干脆就在晒谷场上搭起了营帐点燃了篝火,眼见晚饭时间将至,村子里却没有飘起炊烟,柴叔平忍不住使人去询问,得知村子里的村民已经家无余粮以后,柴叔平邀请村里众人一起到晒谷场上来吃马肉。
“这些契丹人衣服上的甲片,还有他们的马刀,你们有铁匠的话,可以融化了打农具,而他们衣服上的好皮子,现在虽然沾满血污,不过好好清洗干净,也是在咱们中原不常见的好东西,你们拆散了自己用也好,卖了也好都是不错的选择。”柴叔平捧着一碗热乎乎的肉粥,指着地上一堆一堆的物品,对几个村民首领说:“今天那些受了伤的马,大部分我已经宰掉做肉干了,剩下的那些健康的现在还都圈在那边,虽然都是好马,杀了可惜,但我建议你们还是要杀掉吃肉,千万不要长时间的留在村子里招眼,因为这些马身上都打着烙印,很容易被人辨别出是契丹人的马,这太容易招祸患了。”
“您……您把这些都留给我们了?”二愣子不敢相信的问了一句说:“我们能捡回来一条命已经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有脸要您的战利品?”
“并不是我看你们可怜,非要留给你们,是这些东西太多了我们带不走。”柴叔平苦笑了一下说:“你看我们一共就四十多个人,马虽然多一些,但都不是能驮东西的驽马,而是需要精心喂养的战马。那些驮东西的马背上有我们的帐篷和干粮,一共也就能带走一点肉干,因此你们也不要有什么不必要的感情。”
“能冒昧的问您一句,您这是打算继续护送商队去北方吗?”村里一个做过里长的老爷子问:“这里已经有契丹人了,您的商队继续往北走只怕更危险啊……”
“我已经让商队回汴梁去了,不用担心他们。”柴叔平点了点头说:“契丹人一向靠打草谷养兵,除了你们,只怕周围会有更多的村子遭受这种灾祸,我想能救一个是一个。”
“那也太危险了吧……”二愣子说:“我听说契丹人一出动就几百几千人,那管打仗的大将军都不管事,您一商人趟这道浑水干嘛?我看您也直接回汴梁城好了。”
“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在来之前,看了家里寄给我的信……”柴叔平摇了摇头说:“朝廷军队不顶事,土匪流民四起我看已经成为历史的必然,如果不好好引导的话,除了契丹人四处劫掠,只怕还有流民潮要从北向南涌,只怕契丹人还没怎么打,中原就先元气大伤啊……”
“可是,这又和您又有什么关系呢?”二愣子淳朴的世界观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其中的关系,小声说:“俺能明白,其实您也没有必要来救俺们……”
“不是和我有关系,而是和所有人都有关系,毕竟中原是我们的家园,一旦家园毁了,我们轻则流离失所,重会沦为奴隶或死亡。”柴叔平说:“咱们中原人,一向都是靠自己,咱们的盘古大神,生于混沌之中,靠自己开天辟地,他要是等着别人帮他,哪里还有什么天地日月啊,哪里还有我们呢?还有女娲娘娘,那公共撞了不周山,让天塌地陷,洪水猛兽不绝,女娲娘娘采石补天,她要是等着别人救,那这天这辈子也好不了,对不对?”
柴叔平掰着手指头,尽量用平直的语言和大家掰扯:“人家都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果我自己怕死,我就没有理由去要求别人先上战场呢。并且,我能做一点,那就是一点,今天我可以救你们,那我明天也能救其他村庄的人,尽管胜利非常微小,对整个战争的胜利与失败看起来也没有太大的影响,但是这是我力所能及,为保卫我的国家所付出的努力。”
“可是,小娘子,我们的力量真的很小啊……”等村民们都四散离去,墨池等柴家人围坐在火塘边继续讨论说:“我记得您之前是强烈反对骁骑营单枪匹马去营救高行周将军的,怎么到了您自己这里,反而变本加厉了起来呢?骁骑营好歹还有个小五百人,您看看您现在一共四十人马,能干什么呀……”
“这确实是个问题……”祡叔平点了点说:“人还是太少了,不过就现在的情况看,百姓们被官府和契丹两头欺负,只怕很快就有流离失所的流民潮了,我想看看其中有没有人愿意追随我上战场,然后招兵买马……”
不是……众人听了柴叔平的话纷纷捂住了眼睛,七嘴八舌的吐槽说,您这描述听起来极为高大上,但实际上不就是当土匪么?昨天到底是谁站在那里义正言辞的说,不让人当土匪的?结果现在竟然要自己当大土匪头子,您这节操也掉的太快了一点吧?
但是大家都是比较了解各大军阀起家历史的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庄子曾经曰过「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前有三国魏晋南北朝,后又五代和十国,那劫财的小土匪叫土匪,这种抱着「理想」的大土匪那可就要叫军阀了。
柴叔平抬起头温柔腼腆的笑了一下,见大家都安静了下来知道他们已经懂了自己的意思,说:“空喊响亮的口号,而不为自己和部下谋福利,这无异于是耍流氓,我不是那种为了虚无好听的名声就带着大家盲目送死的首领,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我们期待人民能过得更好,可是也不能给大晋白白做苦力。毕竟大晋向契丹装孙子已经装了好几年了,这一次契丹南下万一两方媾和,我们将会被夹在中间,那是猪八戒照镜子两边不是人。反正老子在汴梁也算是受够了石重贵父子的窝囊气,只要咱们能趁机拿下一块根据地,那石重贵以后再想欺负咱们他可就得自己掂量掂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