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里焦灼的形势,让汴梁城从上到下都不安了起来,连那些深陷牢狱之灾的囚犯们,也忍不住开始讨论。天牢深处,有一个身穿白色囚服,但衣衫整洁,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囚犯盘膝坐在厚厚的稻草垫子上,听了站在牢门外那人汇报的情况以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这世家和官家的大战啊,看样子你们已经是阻止不了了啊……”这人用袖子轻轻按压几下自己的眼角说:“唉……家国不幸啊……”
“老师,契丹南下了十万大军啊,这大晋可怎么抵挡啊!眼看国家就要陷入危难之中,人民就要生灵涂炭啊……”这人哭的可比桑维翰动情多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老师,想想办法救救天下苍生吧!”
“李崧,回去吧,不要哭啦,你都哭了两个时辰了,”桑维翰轻轻的顺了顺自己打理的非常整洁的胡须说:“这件事应该怎么解决,我心里已经有了计划,唉,这两年你们为了保护我,也是辛苦了。”
“不……不辛苦。”李崧赶紧抹了一把眼泪说:“只有老师才能解开如今的困局,护住了老师就是保护了天下。”
“还不够啊……”桑维翰摇了摇头说:“石重贵那个人啊,色厉内荏,成不了大器却异常冲动暴躁,不到时机我不能贸然出现,否则不等我开口,他就先要将我斩成两截……”
“那,那怎么办啊……老师……”李崧的眼泪又大颗大颗的滚落了下来。
“不要着急。”桑维翰轻轻的掸了掸自己的袖子,慢条斯理的说:“十万契丹大军压境,石重贵顶不了几天的,过不了多久,你就能看到一个慌不择路的石重贵,到了那个时候,就是我重出江湖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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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叔平有了非常理想的根据地,自然十分高兴,她之所以看上了这个村子,是因为它位于潞州(山西长治)以北,晋阳(山西太原)以南,刚好是个河东节度使与昭义军节度使管辖的交界三不管地带,还三面环山,易守难攻。
入侵大晋的契丹兵马虽说有十万人,但这十万人也并非是集体行动,前锋部队确实已经逼近了潞州,但他们的进攻并非势如破竹,很快遭遇了河东节度使刘知远与昭义军节度使高行周的围堵。这两支军队分别从晋阳与邢州出发,成V字形两面夹攻契丹前锋的主力,而出溜到小村附近劫掠的兀欲,刚好是契丹前锋中的一支因迷路而刚好绕过高行周防御线的小股部队成员。
这一小股契丹部队,就驻扎在距离柴叔平所处小村不足百里的地方,很快就被村子里熟悉地形的村民借着放牧,当货郎等手段摸清了所在,柴叔平听人讲了这支部队的地理位置,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如果不是自己发了善心放走了这帮村民,如果不是独眼龙,二愣子他们折腾来报信,柴叔平他们的商队依照计划继续往前走,还真有可能带着财货自投罗网送货上门。
柴叔平知道了契丹人,但契丹人并不知道周围潜伏了一支以杀光他们为己任的小股部队,虽然兀欲一去不返,但主将休哥却并没有把兀欲迟迟不归当一回事。他们已经四处探查过,还审问了被掳来为奴的农户,得知此地没有大型城镇和驻军,反倒是经常有商队路过,休哥听人描述了柴家商队的规模,还听说不久前有商队路过,就默认兀欲是去追商队了,因此并未深究。
而趁着月黑风高,柴叔平他们倒是认真的研究了一下契丹的营地的布置,比起好几百人的契丹队伍,满打满算四十多人的七杀军想要胜利,追求的就是个天时地利人和。
第二天天公十分作美。炎炎烈日炙烤了大地一整天,而后在傍晚挂起了东南风,吹到了午夜过后,天黑的更是连月亮都不见了。柴叔平带着穿着全员黑衣的七杀军,人衔枚马裹蹄静悄悄的靠近了契丹人的营地,她让大家寂静无声的原地待命,自己则带着墨池匍匐着靠近了休哥的营地。
休哥的营地一看就是他们迫使附近抓来的中原农户修的,营门附近还建造了两个高高的岗楼用来放哨。柴叔平和墨池从口袋里拿出吹管,装上一支见血封喉的毒箭两人一左一右同时吹出,尖细的毒箭无声无息,像虫子叮了一口那般戳进岗楼上哨兵的身体,这两个昏昏欲睡的哨兵还没来得及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双双去找阎王老爷报道去了。
确认周围安全且没有狗,柴叔平踏着墨池的肩膀一下子跃上了营门翻了进去,两人不光打开了营地大门,还不忘往门上岗楼上泼油点火。
黑夜里熠熠燃烧的火焰为剩下的骑兵指明道路,七杀军每个战士手里除了武器之外还带了至少三支缠着油布的火把,他们排列成四个尖刀阵,依次冲入军营,前方战士负责杀人开路,后方战士负责放火烧营地,他们从燃烧的营门前经过,点燃手里的火把扔在了契丹人的油布做的营帐上面。
油布防水但是及其怕火,东南风一吹瞬间火焰就燃成了一片。契丹人在骑兵冲进军营里的时候就已经惊醒了,他们有的拿着武器冲出营帐,却被骑马横冲直撞的七杀军骑兵连踩带砍,没来的及冲出营帐的,又眼睁睁的看着周围燃烧了起来。
清醒起来的契丹士兵们嗷嗷叫着聚集在了一起举起武器要和七杀军决一死战,但是七杀军冲营的目的就只是放火而已,点着了就跑,活好不粘人。
“救火,救火!”契丹的首领休哥高声叫着,将将皮囊里的水聊胜于无的泼洒在火焰上,而柴叔平与七杀军却并没有走远,稀疏的木头栅栏墙挡住了契丹士兵逃出军营的路,却挡不住柴叔平他们手中弓箭收割生命的速度。
熊熊的火光中,契丹那些四处乱窜的人影对于七杀军来说,无疑是一个一个移动着的靶子,军营里到处都是浓烟、血腥味和尸体,耳边充斥着哀嚎与惨叫,满世界都是不知道从哪里飞出的羽箭。
契丹人既不知道自家死了多少人,也不知道敌人到底有多少,整个军营如炼狱一般燃烧在熊熊的火光里,出于对生的渴望,被烟火熏晕了头脑的契丹人开始成群结队向这军营门口涌去,希望躲进相对安全的黑暗里。可惜的是,等待他们的,只有无情的三段式箭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