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之上一片皑皑白雪,一眼望过去仿佛与布满阴云天际相连,前去探路的喜哥与白嘉琪带着一队吐谷浑骑兵扛着耶律璟的旗从远处跑过来,对柴叔平回报说:“回禀小公子,前方悉万丹部肖阿不恭迎小公子。”
柴叔平看站在一边的白嘉琪轻轻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前头带路,喜哥回身张望了一下,却只能看到被刀枪林立的“耶律璟亲卫队”拱卫的一架马车,根本看不到耶律璟和白海的身影。
喜哥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契丹所谓的“和亲”是在与刘知远玩心眼儿,但他没想到刘知远的手段更绝,弄来柴叔平这么一个大杀器。她不光是若无其事的干掉了契丹两千军队,还有胆子打着耶律璟的旗号继续在契丹境内晃悠,好让耶律德光接收到错误的情报。
队伍很快就走进了肖阿不部落的领地,柴叔平在喜哥的陪同下,拱手对肖阿不说:“夷里堇(大王),陛下给我们大皇子安排了一桩联姻,不过来新妇的车队半路上遭遇了土匪的袭击,我们主子正在追查那伙土匪的踪迹,想借贵地休整两天。”
肖阿不人老成精,他虽然没有见到耶律璟本尊,但眼睛一扫看到白海一脸淡定的坐在一架马车的车辕上,当下懂了柴叔平的意思,笑的跟一个佛爷似的说:“诶呀,主子客气啦,有什么需要我们悉万丹部帮忙的我们听凭差遣呀……”
柴叔平挑了一下眉毛,她可太喜欢肖阿不这种老狐狸了,人情练达即文章的人懂得各种套路自然也更容易陷入为套路设计的反套路,装神弄鬼的说:“您的忠诚大皇子铭记在心,长生天会保佑善良人的,”
柴叔平一伸手,喜哥赶紧掏出了一只漂亮的礼盒递到了她的手上,肖阿不接过这只沉甸甸的小匣子,轻轻打开了一条缝,一股茶叶的清香瞬间溢出,让肖阿不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茶叶的香气。匣子里的茶砖是柴家商人从南平带回来的好货,被按照煮奶茶的分量压制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为了防潮还裹上了薄薄的金箔,看上去就金贵异常。
这份礼物一下子征服了肖阿不的心,但他的儿子明显是要比他清醒一点,等柴叔平他们走了,才拽着他的父亲小声的问:“爹,我们都没见到大皇子殿下呢,怎么就让他们进去了?”
肖阿不抱着手里的茶叶,笑呵呵的拍了他儿子后脑勺一下,说:“傻小子,你们看见大皇子的侍从白海和喜哥眼睛就没有从那辆马上离开过吗?咱们家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悉万丹了,很多事我们「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肖阿不的儿子皱了皱鼻子,等父亲走远了才不服气的自己的伴当小声说:爹爹整天畏手畏脚的,我们契丹古八部的荣光可什么时候恢复啊!向着迭剌部的那帮姓耶律的小子低头也就算了,这个中原的小子算什么玩意儿啊,毛都没长齐也敢在咱们面前人五人六的,反了这帮汉狗了!
柴叔平在离肖阿不营地不远处搭了一个简易的营地,她在中央搭了一个大的毡帐直接将马车赶了进去,肖阿不的儿子的儿子借口送东西很快来到了柴叔平的营地,借着众人都在忙着干活鬼鬼祟祟的靠近了耶律璟的帐篷窥视。
柴叔平做了万全的准备,为了打消肖阿不父子的疑心,故意漏出了很大的空子给他,当肖阿不的儿子看到耶律璟一条腿被夹板和绷带绑紧固定,一脸酒气的醉倒在锦被里时,十分兴奋的跑回了家对父亲说:“爹,这个耶律璟果然不中用,出门骑马还能不小心摔一下,我看这个怂货根本不是什么要追查线索,他就是不想叫人知道受伤了,免得被人嘲笑呢!”
肖阿不此时已经知道了儿子跑去耶律璟的营地,无奈的用马鞭指着儿子的鼻子教育他说:“你们这些小子就是太年轻了,也不琢磨琢磨他人在队伍里却不骑马,还能有什么事,这还用看?”
送走了肖阿不儿子的白海再度回到了耶律璟的身旁,他眼前的小炕桌上燃着一支线香,手里握着一只小小的银酒壶,听到马车车门打开的声音,赶忙将手里的酒壶放在桌子上,低头给柴叔平行礼。
柴叔平伸手拿起酒壶轻轻晃了一晃,满意的点了点头,银色酒壶里装的并不是普通的酒,而是用烈酒和曼陀罗花调制的麻沸散,小小一杯灌下去,人就会短暂的失去意识。
白海恐惧的看了柴叔平一眼,他和喜哥守着耶律璟既不敢逃走也不敢不遵从柴叔平的命令,因为柴叔平之前对他们两个说,如果不按照她的吩咐做事或是试图逃走,她就会立即将耶律璟扒皮抽筋,让他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然后再将他的尸体丢到上京附近,派人在草原上四处传播说是因为白海和喜哥背地里投靠了耶律李胡,这才导致耶律璟在外出的时候被人杀害。
这个威胁一下子捏住了喜哥和白海的软肋,他们两人的全家都住在契丹首都上京城的附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一旦柴叔平编造的这个谣言被传播开来,恐怕没有一个贵族会愿意去先查查清楚再做决策。尤其是被造了谣的耶律李胡,他会更愿意用简单粗暴的将这两人的家族不分青红皂白的屠杀殆尽夷为平地这种方式来洗白自己。
哪怕事后真的能够证明他们二人是被冤枉的,也不会有人在乎两群蝼蚁的冤屈。
白海知道,除非他们三个人能挑战不可能,整整齐齐的从柴叔平手中一起逃脱,否则他和喜哥两个人最好是柴叔平说什么他们做什么,跟她一条道走到黑。
尽管面对两人的可能仍然是死亡,但死两个人与死两家人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为了保全家人能够活下去,白海和喜哥没有选择,只能牺牲他们的主子耶律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