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德光自认为自己是一代枭雄,岂能在大晋这小阴沟里翻船,但风沙之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耶律德光也不知道潘美他们到底来了多少人,因此只能没命想北逃窜。
潘美与曹彬咬在耶律德光身后,想狼群撕扯羚牛屁股上的血肉一般,尤其是发现耶律德光与陈奕钧呆在一起,就新仇旧恨一起算状如疯狗。
陈奕钧一听是潘美和曹彬追了上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知道这俩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因此拼命往人堆里挤。奈何周围的契丹人也已经了解潘美曹彬与陈奕钧之间的龌龊,不但收紧队形不让陈奕钧躲藏,一个契丹人还突然从背后斩出一刀,眼看就要砍断陈奕钧的马腿。
陈奕钧对此早有防备,猛的勒马提疆转变方向避开了要害,契丹人的无情无义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他们说翻脸就翻脸比翻书还要快上一些。陈奕钧明白这些契丹人是要逼着自己主动离队成为诱饵为他们断后,但陈奕钧见他们这番作为还是忍不住邪魅一笑,他多少还算了解曹彬与潘美的,知道对他们来说耶律德光的诱惑要更大一些,自己离队说不定反而是一条生路呢。
眼看陈奕钧掉头朝着其他方向跑去,曹彬果然开始犹豫起来自己到底应该追陈奕钧还是追耶律德光,他知道此时应为了大义放弃陈奕钧,但三百多兄弟的死让他始终无法释怀。
就在这个时候一人一马一杆长枪孤零零的从风沙中闪现,挡在了陈奕钧逃跑的前方,她用手捂住口鼻上的布巾,瓮声瓮气的对曹彬和潘美喊:“这三姓家奴交给我处理!你们继续追!”
“柴叔平!你还活着!”曹彬惊喜的大声喊,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吃了太多的土:“太棒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曹彬,没事不要咒老子,老子今天迷信的很,不高兴就锤爆你的狗头!”柴叔平扬了扬手里的拳头,威胁曹彬道,还不等潘美劝说什么民族大义之类的话,曹彬就拽着潘美撒丫子去追起了耶律德光,把陈奕君扔个柴叔平,他是放一百个心的。
柴叔平见众人已经远去,转头对陈奕钧说:“来吧,下马单挑吧,你带给我的羞辱已经够多了,不过我怜悯你这种卑鄙无耻,天生下贱的小人。因此,今天就给你一个明白而公平的死法,作为我对你最后的祝福,愿你在地狱中能够洗清满身的罪孽,来世做个好人,也让我骁骑营中因为你而牺牲的兄弟们一个最后的交代。”
“收起你的自以为是吧,你以为要你们死是我愿意的吗?”陈奕钧的脸因为狰狞的表情显得有些扭曲,他在风沙之中咆哮着说:“我,陈奕钧,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贵族们?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们出身高门,才几岁就占尽了天下有利的资源,连军队都成了你们这些贵族子弟的游乐场。都说从军打仗能比苦读书要容易晋身一些,可是在同样的军功下,永远都是你么这些贵族出身的吸血虫爬了上去!”
陈奕钧愤怒的嘶吼着:“我难道不想忠于大晋吗?大晋他不要我啊!我费尽心机的救了高行周,可是高行周不但不感念我的恩情,还以我德行有失为由将我逐出了军队!他凭什么这么做?凭什么把我一颗真心扔在地上踩?还有石敬瑭,他承诺说如果我成功偷袭了骁骑营和金吾卫杀掉了你,他就认命我为新任的金吾卫将军。石敬瑭他说的容易,才给我两百人我能怎么办?我只能假意与契丹合作,结果万万没想到,你根本没有和曹彬他们在一起,你跑了!”
“我带兵包围了邢州久攻不下,不光被曹彬潘美设计,糟糕的是还真的遇到了你爹亲自跑来救你,不是说你们关系很差吗?怎么你爹还会三天没吃没喝没合眼的跑来救你?”陈奕钧愤怒的说:“我好不容易从你爹的包围圈里逃出来,准备进汴梁找石重贵求救,这时候才知道石重贵为了讨好世家们,把之前藏起来的我的家人全部出卖给了世家,想必这个时候他已经知道你不在前线,我已经是一招儿废棋了,但是这是我的错吗?这样出尔反尔的君王又凭什么值得效忠呢?”
“你说我卑鄙我无耻我小人我脏心烂肺,这些我都认,但是你们世家贵族又比我强到哪里?我家人不多,从八十岁的奶奶到才出生几个月的小儿,十几口人全部被绑在街头一刀一刀的活活剐死,他们做错了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不过是……我不过是想要多一些军功,多赚些钱,让家人过的更好一些罢了!你们贵族为什么容不下我!”
“不要为你的贪婪乱找借口了,容不下你的根本不是贵族,而是与你的能力不相匹配的野心。”柴叔平在听完陈奕君近似于卖惨的内心独白以后,用近乎冷漠的语调道出这个残忍的真相,直接撕碎了陈奕钧的伪装说:“活在这世界上,谁不难呐?你说受贵族的压迫,你摸着良心回忆一下我的成长,难道我就活的轻松吗?”
“贵族并非是这世界上必须要有的存在,但是贵族为什么会成为贵族呢?不是老天爷高看我们一眼,而靠自己一代一代踏着先辈的鲜血砥砺前行。如果没有今天的大风,我会是什么下场你心里清楚,这就是贵族身份带给我的一切!我们受人供养,也享有他人触不可及的尊贵与财富,但我们的贵是贵在荣耀始终伴随我们前行。我可以选择活的潇洒而自我,也可以为了国家民族或者正义去抗争,而你永远不会。”
“陈奕君,我并非是歧视你,究其根本你我终究不同。人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已经与你废话了半天,而你没有半分醒悟,实在是浪费我的时间。我们还是还是适合你死我活的战斗,你赢了你就可以继续苟活于世,你输了就去找阎王忏悔吧!”
柴叔平跳下马,赤脚踏在风沙里,她随手捡来的长枪在手里发出微微颤抖的蜂鸣,迸发出耀眼的银光。陈奕钧也毫不示弱,他的格斗技能都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招招朴实而直接,每一个动作都蕴含杀机。
尽管在蛮力方面柴叔平有绝对的弱势,但此时的她已经将包含生死在内的一切通通放下,整个人都与这漫天的风沙合而为一,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她这个人与手里这杆枪,或许还有心中必胜的一个信念。
君子身有浩然之气,以柴叔平为中心,她敏锐的感受到以前从未有过的特殊体验,身体周围的气仿佛成了她的第二层皮肤,接管了柴叔平对周围事物的感知。尽管陈奕钧也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但柴叔平知道陈奕钧已经不在被他脚下的故土眷顾,一招快过一招的抢攻也更加证明了他对自己信心严重不足。
柴叔平面对陈奕君的抢攻轻盈的跃起,呼啸的狂风轻轻托起她的身体,让她如羽毛一般轻盈灵活,毫不费力的闪开了陈奕君扑面而来的连串杀招,他见柴叔平丝毫不被自己如疾风骤雨一般的抢攻压制,心里先虚了三分。
就这样,陈奕钧与柴叔平在风沙里连着对拆了三十多招,因为抢攻节奏太快又及其消耗体力,陈奕钧渐渐觉得心慌手不稳,节奏跟着乱了起来。而柴叔平尽管手臂被枪身传回的力震的发麻,但身后仿佛有三百个少年在激励支持着她,为了给同伴讨还公道,咬着后槽牙战斗的柴叔平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等到了陈奕钧因脚下踩到一块石头以后无法遮掩的破绽,起身丹田猛地发力一枪直刺,柴叔平直接挑穿了陈奕钧唯一没有被装甲保护的咽喉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