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钟澜吃得尽兴做上了美梦,唐婉同吴敬约定的时辰也快到了。
要说乞巧节这日,最热闹的便是夜市,可偏柳家管得严,小丫头们也只能在自家乐呵乐呵,眼巴巴望着唐婉能出门,各个都是羡慕不已。
原本他们是约在昨夜那间铺子碰头,谁知一出门,唐婉就瞧见了站得像棵松树的某人,吓得瞠目结舌。
忙将他拉到隐蔽的小巷里,“你这人怎么言而无信,不是说我不去你才登门的吗?现在还早着呢,你存心想让人瞧见?”
“唐姑娘可否先松手?”吴敬指着被紧拽着的衣袖,“吴某并非故意,只是现在街上到处都是人,实在拥挤,吴某担心唐姑娘的安全,特意前来接你一道去。”真话是决计不能说的,他可不就是打着时辰一到就上门的注意嘛。
“真的?”唐婉狐疑的审视着他,显然没有尽信,也不再追究,“那就有劳吴公子费心了,有玥儿在,我出不了事的,下次你只管等着就是。”
话说出口,自己就觉出不对,呸,破嘴,什么下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暗示他约自己呢。
也不知吴敬想到这层没有,总之,他给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那珠子你可带着?稍后我先带你去见个人。”
“我随身带着的,”唐婉忙肯定道,“是见什么人?”
“到了你就知道了。”吴敬却还想卖关子。
唐婉也不追问,不是她现在对吴敬有多放心,是她仔细琢磨过了。吴敬对她示好,说他有所图,可自己实在要钱没钱,要色不如人。说他有坏心,就他那一大帮子手下,真要拿她怎样,那也挡不住的。倒不如就随他去了,也能得些好处不是,反正狐狸尾巴迟早露出来。“到了。”唐婉坐在吴敬备好的马车里,听到他话音一落,车夫立马拉紧了缰绳,马车缓缓停下,唐婉掀开帘子,外头景色倒是别致,吴敬正翻身下马,走到马车前,想要扶她下去。
玥儿抢在他前头跳了下去,赶忙伸手扶着唐婉,仿佛是在暗暗示威,嘿,这可是我的活儿,你一边去。
吴敬收回了手,见唐婉落稳了,倒先走在前头带路,唐婉二人跟在身后,一面欣赏着此处美景。
不知这里住的是哪位退隐高人,不说种了小几十种鲜花,四季都能开个热闹。就看这些错落有致的石头,还有从树叶的缝隙中漏下的光辉,静悄悄洒在屋顶,同瓦块反射出的光亮交相辉映。远看像副画,近看是副画。只有画中景才能如此美不胜收。
屋前还有个小小的钓鱼台,仅有一人宽,主人显然不打算在钓鱼时同他人交谈。吴敬却很不懂味的上前同他攀谈起来,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两人往唐婉这边看过来。
走近了才发现,原来竟是位青年人,这更让唐婉感到诧异。
明明大好的天气,他却穿着一身蓑衣,极为客气的跟唐婉打着招呼,也不钓鱼了,领着他们往屋里走去。
唐婉看了眼他的鱼桶,里头空无一物,显然没有收获。
吴敬在她身后提醒,“这家伙是个怪人,孤陋得很,不爱同人打交道,你别介意。”见唐婉对那小桶颇感兴趣,又说道:“他钓鱼就是做做样子,鱼饵都不放,你可别学他,你要想钓鱼,改日我得空了教你。”
“不放鱼饵?”唐婉更好奇了,那怎么能钓上鱼来?
“嗯,他不为钓鱼,只是学子牙先生的,说是愿者上钩。要我说就是脑子有病,他家中显赫,父亲在朝做官的,许是疏忽了对他的管教,养出他这副神神叨叨的模样,也就我来同他说说话。”
那人顿时停下步子,回头凝视了吴敬一眼,仿佛在警告他,依旧没有开口。吴敬笑了笑,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唐婉接着走。
唐婉亲眼目睹了这场无声的争辩,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事不能细想。跟怪人做朋友的,哪会是什么正常人。
进了屋,那人先倒了三碗茶上来,连玥儿的都算上了,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平等的对待玥儿,小丫头感动坏了。
“菊花茶,夏季里喝最好,清热解毒,还能明目。”最后一句意有所指,他刻意看了看吴敬。“在下公孙,姑娘初临寒舍,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哪里哪里,公孙...先生是个妙人,您将这地方布置得很美,唐婉十分佩服。”他看上去并不比他们大了多少,唐婉原想称他为公子,但,想到自古以来,隐居乡野的多是些大儒大雅之人,还是以先生相称会更合他意吧。唐婉妄自揣测着。
“哈哈哈。”公孙听了大笑不止,“先生二字可不敢当,姑娘唤我公孙便是。”倒是个豪爽的。
相比之下,吴敬同他要熟得多,“先别忙着说笑,昨日送来的盒子你看过了吧?婉儿,你把那珠子拿来,给公孙瞧瞧,这方面他懂得不少。”像是小狗儿宣示主权那样,吴公子刻意加重了“婉儿”这两个字的发音,显得他同唐婉更为熟络。
唐婉觉得这人好生奇怪,不是你带我的来见的人?怎么才说两句就要打断了。这位公孙先生,也不像你说的那么不近人情啊。
还是依言拿出了珠子,放到公孙面前,“那就有劳公孙帮着看看,这珠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她这么喊公孙,反倒好像同他更亲昵了,这叫吴敬感到不悦。
公孙将那珠子放在手里端详着,大拇指的指腹在上头轻轻摩挲。一旁三人都不说话,一时间屋里只有珠子摩擦的声音跟碗盖小声的碰撞声回响着。
好一会儿,公孙才开口,“你说这珠子,同那盒子是一起的?”是在问吴敬。
“是。”吴敬很肯定,“我们昨天才从盒子里取出的,后来婉儿带走了珠子,我便将盒子先送到你这来了。”
“不对。”公孙果断的否认了他的话,“这两样东西,绝不是一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