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第四个夜里,等的人上门了。
不出所料,来的人正是梁县石县令家的小厮,他给石里正递了口信,于是里正便乔装成普通商人模样,跟着便出了门。
石里正从后门进了县令的院子,熟门熟路的拐到他书房里,“九郎,九郎,快救救你叔叔。”
原来梁县县令正是他表侄儿,两人关系显然非同寻常。吴敬领着唐婉,一路跟上石里正的步子,在他进了县令院里没多久,也翻了进来。
要不说吴敬还是有本事的,一早就将县令这府里摸清了,带着唐婉左拐右晃,直接掀了书房的瓦片,人果然就在里头。
不同于里正的慌张神态,县令到底是官场上摸爬滚打的人,他就要冷静得多。“叔叔,何时让你如此慌神?”
“清乐公子收了个女弟子,你听说了吧。那女弟子如今就在我们县住着,可不得了,她还是天机阁唐阁主的义女,我派人偷偷去跟她,想要弄清她来的意图。不想派去的人有来无回,全都不见了。”
县令听了,不以为然道,“那叔叔可有派人去问她?”
“那可不敢,”看了他侄儿的神情,晓得是被他轻视了,忙为自己解释。
“哎呀,你不晓得,她如今借住在朋友家,那朋友,正是公孙先生,你说这人,我也不好动他啊。”
县令这才明白,公孙啊,倒的确不敢去扰他。只是,“既然如此,叔叔可有派人去寻他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是见着了,才晓得他们的遭遇。”
“派了,派了,怎么没派。”里正说着,更急了,“就是派去一个没一个,出去一个少一个,我家里都快没人用了,你说我急不急。”
“九郎,这事真的有古怪,我看那丫头,八成是冲咱们来的,你可得出手帮我,万一我这出了事,下一个可就是你了。”
“行了,叔叔,你先回去吧,这事我晓得了,今夜我派人去探探,你也用不着紧张,她就是再有神通,如今也是在我们的地盘上。”
“是哩,是哩。”石里正听了他的话,多少倒是得了些安慰,于是又嘀嘀咕咕的,回去了。
今夜来探?唐婉跟吴敬交换了眼神,两人都会意,赶紧回公孙那,就等着他们送上门来。
公孙在家里也是头疼,那小少年是第一个,接着就是刘三。再接下来,他这院里不晓得怎么就多了这七八个人出来,一个个捆得严严实实,不能言语,只拿眼睛来表达愤怒。
公孙忍了两日,实在受不了,于是给他们都套了头,不让再看他。
“哈哈哈,哈哈哈,”公孙捂着额,刘三又在发疯了。
刘三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也不能整日将他绑着,于是给他解了绑,只是不让出院子。这下可有得闹,一天天得,被他脑壳都吵疼。又有些神神叨叨,公孙瞧着骇人,灶房的门终日上了锁,生怕他拿刀出来乱挥。
刘三笑了一阵,大约是累着了,就地躺着没动,公孙拿余光注意着,生怕他靠拢过来。要说之前,他同刘三还算聊得来,只是这人一疯,便不能当常人来看,也是有些唏嘘。
终于,爬墙头的三个总算回来了,一进门就风风火火的。
“快快快,公孙,诶,刘三怎么躺在地上了,把他抬进去,赶紧回房把灯吹了,马上有客来。”
公孙听得莫名,怎么出去一趟,还带了客回来,来就来嘛,做什么要吹灯?
吴敬倒是没跟他废话,总之先把刘三扯进去,再拉着他在屋里待着,叮嘱过让他千万别出声。又一想,刘三这人是没定数的,只好拉着他,一同来找唐婉。
玥儿开了门,见是他俩,于是放了他们进去,这下公孙总算晓得了。原来跟前两天一样,是这样的客人啊。
默默为自己这屋子哀悼,瞧他们这兴奋不已的模样,八成这回来的人还不少,闹出动静该不小吧,屋子该遭殃咯。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外头终于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响了起来,看她的表情就晓得,唐婉根本没在担心。
比起之前,来得的确是不少的,盯梢的那两个打了有一阵子了,听起来还没解决。吴敬跟玥儿这才出去救场,唐婉忍不住,也跑来暗中帮忙,只留公孙一人透过小窗观察外头战况。
那两颗歪脖子树果然摇摇欲坠了,只见他们一来一往之间,刀刀带在树干上,公孙暗自估量,差不多了,再来上四五刀,铁定能倒。
出乎意料,那树最终还是撑到了第二日早晨。因为在最后一刀劈下之前,对方已经全部躺下了。
事情结束,总算是有人把来龙去脉都跟公孙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于是吴敬连夜回了趟锦州,带着唐婉给的信物,他要以最快速度把钟大人请来。
今夜阵仗不小,若是他们反应过来,再次出手,说不得就没那么好招架得住。
这个人身手比前头石里正派来的好了不知多少,也用不着问他们,多半是县令请来的人。以他的官职和权势,还不足以支撑起这么一群江湖高手。
紧赶慢赶的,钟大人在见着唐婉信物的那一刻,就已经迫不及待要跟着走了。无他,婉儿这丫头不是乱来的人,吴敬,他也认得,既然半夜来请,事态必定紧急。
“钟伯伯,您终于来了。”唐婉强撑着一夜没敢睡,总算在清晨日光出来前,见到了希望。她其实也害怕县令趁着今夜再派第二拨人来,吴敬不在,若是第二拨比第一拨还要强,她没把握能打得过。
吴敬三言两语的,并未把事情说得完整,因为钟大人急着接应唐婉,连夜赶了出来,随行的一个都没带。是以,到梁县之后,他也得先在公孙这等着自己的人过来,正好听唐婉把这事完整说上一遍。
“岂有此理,”钟大人自问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梁县大火,烧得他心都揪作一团,就是没有料到,有人敢打着他的名义贪污百姓的救命钱。
“这个石里正,石县令,叔侄二人,在梁县如此胆大妄为,真当我钟某人是个瞎子不成!”钟大人此时怒火中烧,恨不得立时冲过去将二人下了大狱。好在理智尚存,无论如何,也忍得人到齐了,才能施展拳脚。
几人说得热闹,唐婉甚至忘了自己还是一夜未睡,半点也不困。大家都忘了被关在屋里的刘三。
但刘三,早就溜出来了。钟大人到来的动静,实在不小,这让他再也不能装疯卖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