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听着老伯说的话,心中不禁有了淡淡的失落。
他去西北平乱都未曾向她辞行,甚至连一点只言片语都没有。可这一切明明就是她自己所希望看到的,一个人悄悄的离开。可是心中却不免生出些莫名的惆怅来。
就像是自己处于冰与火交融之间,自己心里一边希望和他联系,一边又不想和他联系。
马蹄声渐近,军队一点一点向柳门关逼近。苏叶甚至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为首的那个身披铠甲的秦墨辰。
几日不见,他仍旧是那个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而她则已经是病入膏肓、行将就木的将死之人。
相见不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
苏叶将帷帽戴好,秦墨辰是何等人物,任何伪装在他面前都如同雕虫小技。因此,苏叶又特意将身子隐在马车后面。
声音越来越近,苏叶的心就快要提到嗓子眼了,生怕秦墨辰发现她在这儿。耳边听着哒哒的马蹄声从身边轰鸣而过,苏叶在微微松了一口气之余,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他还是没有看见她。
人有的时候很奇怪,明明是不希望自己被别人注意,可在心里又总会期盼有人能够在意自己。
心里一边期盼着对方是来找自己的,可又害怕对方是来找自己的,但真当对方不是来找自己的时候,又从心底生出些惆怅和失落来,恨对方不是来寻自己的,恨对方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
“真是可笑!”苏叶自嘲地笑了笑,从马车后面走出来,望着军队的背影,轻声地说了句:“祝你一路顺风,凯旋而归。”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苏叶开始讨厌现在的自己,以前的她从来都不会这般儿女情长犹犹豫豫,可现在,她讨厌自己的摇摆不定,讨厌自己拖泥带水,更讨厌自己不够潇洒洒脱。
她转过身来,老伯正给马儿添草料,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她刚才的异样,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老伯,我们是继续赶路还是在这儿歇一晚上啊?”苏叶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鼻音。
“不走了,我们今天在这儿歇一晚上,明天回念京城。”
声音温和醇厚,又带着几分浓浓的无奈。
苏叶听到声音身子一僵,好熟悉的声音!
苏叶再次看向老伯,发现他背也不驼了,脖子也不缩了,规规矩矩地站在她面前。
一个答案似乎在头中呼之欲出,苏叶能够感觉到她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大哥,是你吗?”
面前的老伯突然眯眼一笑,脸上的褶子再一次堆在一起。只见他伸手将贴在自己脸上的面具轻轻撕下来。
正是苏洵!
苏叶突然就恼了,自己这一路西行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亏她自己还高兴的跟着他!
“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还有,你从哪搞来这么一身行头?”苏叶正在气头上,没好气的问他。
苏洵也不恼,依旧是笑着说道:“当我看到你信的那一刻,就赶过来了。怕你一时间不愿意回去,索性便一直跟着你,这身行头,也是找江湖人士拿的,还挺逼真,至少连你都没认出来。”
苏叶不去管刚才他的揶揄,微微叹了叹气,“苏洵”
这一次,她没有唤他为大哥,而是苏洵,这也进一步地撇清了关系。
“我不是苏家人,我姓裴,我是裴清歌,已故的裴大将军的女儿。我当初选择去当你们苏家的女儿是因为我要报仇,为我们裴家报仇。也就是说我至此至终一直在利用苏家,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对于苏家,她的确是心里有愧的。苏家上下几乎每一个人都把她当做苏家的女儿看待,而她却生生将苏家拉进了皇家这淌浑水中。
苏洵静静地等着她说完后,既心疼又无奈地走上前,将她头上的帷帽摘掉,再帮她把多余的发丝拢在耳后,“傻丫头,不是你选择了苏家,而是苏家选择了你知道吗?”
她一怔,眼睛定定地看着苏洵,迟迟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你……”
还未等她说完,苏洵便用手化作手刀朝她颈后轻轻一砍,苏叶只觉得颈后一疼,眼前就突然之间变得慢慢模糊起来,身子下意识地就要往后倒,眼前一黑,彻彻底底地晕了过去。苏洵一把抓过苏叶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双手在她的后背轻轻摩挲几下,“叶儿,我来带你回家。”
苏府
木蓝和木紫生怕自家小姐再消失不见了,两个人寸步不离地守在苏叶身边。此时瞧着苏叶醒了,高兴地眼泪往下直掉。
“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小姐,要不要喝口水?”
苏叶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丫头,心里不由得苦笑一声,不用想她现在已经在苏府了,更不用想,是苏洵的杰作。
苏叶挣扎着就要坐起身来,木蓝立马就递来了一杯温水。
“小姐,喝茶伤胃,先喝口水吧。”
苏叶被她搀扶着喝了点水,觉得嗓子舒服多了。
“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也就一天而已。”门口突然传来响动,苏洵率先踏门而入,笑着对苏叶说。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苏澈和苏父。
除了苏母,该来的人都来了。
苏叶张了张嘴,却是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此时此刻,她竟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
“二妹妹,一路舟车劳顿,你这身子还受得住吗?”
倒是苏澈,依旧整天嬉皮笑脸,油嘴滑舌。
她摇了摇头,“没事。”
除此,便又没了下文。
苏父见此,叹了一口气,吩咐一旁的木蓝木紫道:“你们两个去把厨房里准备好的菜给小姐拿过来。”
“是。”
苏父眉头紧蹙,脸色阴沉,苏叶不敢和他的眼睛对视,只得将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她一看这架势便以为苏父就要和她秋后算账了,便努力低着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其实她并不害怕苏父同她“算账”,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大家,如何面对苏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