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兰川擂台
三月初一,天气,晴。
兰川筹备已久的比武擂台,终于要登场了。
袁纾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可她的心情,却早已不复初来兰川的雀跃与好奇,她的身上,带着关于擂台连环谋杀的谜团,更重要的是,带着食色三僧的嘱托与希冀,她很明白这次擂台比武的意义,她需要找出更多可疑的人,也需要弄清楚更多复杂的事。
袁纷就和袁纾站在一处,她们都站在兰川东大街市场的十字路上边,擂台就搭在那十字路口的正中央。
赵光回早在一天前就已经封住了整个路口,唯有兰川当地土生土长的人和前来参加比武的江湖人士才被允许进入。
擂台搭得并不是很大,却算不低,赵光回正威风八面地站在擂台中央承受着来自擂台下上百双眼睛的注视。他客气地对着擂台四周一一行礼,抱拳道:“各位江湖朋友们,赵某在此谢过大家前来兰川捧咱们琼王殿下的场子,咱们安北州的擂台,早已算是名动四方……”
赵光回的声音庄严肃穆,自带豪气,擂台下的人们都听得一言不发,袁纾却还在四面地眺望着,看那台上的各色风物。只见四四方方的高台边上,伫立着八根高约一丈的木头桩子,桩子上挂着朱红色的丝带,八根丝带汇总到一处,正好结在了擂台的正中央上方,硕大的布结下绑着一条银色的缎带,正是兰川擂台比武最终胜利者的彩头。
袁纾望着那根缎带瞧出了神,半晌才道:“我以为这里的彩头,会是一个价值连城之物,却没想到,居然只是一根布条。”
袁纷道:“这可不仅仅只是一根布条。”
袁纾道:“怎么不是?难道它是用金子织成的?”
袁纷道:“金子织的布条,也未必有这条缎带珍贵。”
袁纾蹦了两下,想把缎带看得更清楚些,却还是只能看到一个银色的细影,道:“我怎么看不出来?”
袁纷轻轻一笑,低声道:“虽然你身份尊贵,但这东西,你恐怕也是不知道的。”
袁纾道:“那你还不快告诉我。”
袁纷道:“纺织这缎带的材料,乃是来自于银骨山的银狐皮毛,它们的数量极为稀少,连银骨山最厉害的猎人,一生也未见过几只。”
袁纾道:“银狐,我知道,每年清岭都会进贡一些,我倒是见过几次。可是……”袁纾转过头看向袁纷,道:“可是,那银狐虽然名字中带着一个‘银’字,我见过的,却都只是灰色罢了,所谓银狐,不过只是商人们的矫饰之词。”
袁纷道:“这正是这条缎带制造材料的不易之处,普通银狐,全身毛色不过只是灰白而已,但这种银狐最喜三两成群,每群银狐中也就必须诞生出一个狐王。”
袁纾道:“银狐也有王?”
袁纷道:“不错,但银狐王却并非如人间王者,不是打架赢来的,而是天生就注定好的。”
袁纾眼睛一亮,道:“这倒不曾听说过,很稀奇。”
袁纷道:“更稀奇的就在此处,银狐王天生了尾巴尖上会有一簇泛着银光的皮毛,幼年时只是灰白,成年后就会闪闪发光,银狐们正是依靠这个特点自发地组成群体,拥王而活的。”
袁纾看向了那条缎带,道:“照你这么说,这条缎带,是银狐王尾巴上那一点银色的毛发织就而成的?”
袁纷道:“正是如此,银狐本就罕见,银狐王更是世间难寻,而且,就算你抓住了银狐王,它尾巴尖上那一点点的毛发,根本不够你织出半寸的缎带。”
袁纾啧啧称奇:“那这条缎带,看起来至少有三尺长短,岂不是牺牲了近百只银狐王才得来一条?”
袁纷道:“所以我才说,金子也未必有这条缎带一半的珍贵。”
袁纾仔细地盯着那条闪闪发光的缎带,在初升的朝阳下,那银色泛着异样的弧光,袁纾看得久了,甚至觉得那缎带隐约藏着些鲜红的血色,她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我不喜欢这缎带,牺牲了如此多条生命,却只为一次区区比武做祭品,究竟,还是不如金银更实在。”
袁纷道:“兰川擂台,本是由本地乡绅负责筹措物品和排场的,我也没有想到,半路上会杀出赵家人,这赵当家的,做人最是看重家族颜面,他千里迢迢跑到兰川来,为了儿子,更要为了他们赵家争一口气,他接管这兰川的擂台之后,自然是事事求个珍奇,父王见他也要客气三分,我也不好插手的。”
袁纾道:“我又没有怪你,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看这个赵当家,不仅铺张奢靡,废话也是多得不得了,他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说完这些客套话。”
台上的赵光回已经讲完了比武的规则,这兰川擂台比武规则的设置,很是公平,最初的一轮比武中,先进行所有武者各自两两一组上台比武,产生每组的一位胜者;第二轮比武中,则再由第一轮每组的胜者分别两两对打,直到产生三位从不曾败过的武者进入第三轮;第三轮比武中,三位武者分别两两对打,能赢过另外两人的赢得最后的擂主之名。这样一来,每一位武者都不会面对长时间的车轮战场,每一场比武完毕都有足够的时间调整不同的对敌方法,擂台下的人们显然都很满意这样的比武规则,众人都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袁纾本不打算参与比武之事,所以对这些也不甚关心,袁纷却是早早地就通晓了擂台上的门道,因此也只跟袁纾在这里打哈哈,两人嬉嬉闹闹半晌,终于熬到赵光回下台,第一位擂台比武的江湖人士即将登场。
人声喧闹中,袁纾本以为很快就会有人站上擂台,可足吵了半柱香的功夫,也不见有人上台,她着急道:“大半天了,怎么还不见有人登台呢?”
袁纷道:“你有没有听过说书?”
袁纾道:“这和说书有什么关系?”
袁纷笑道:“你要是常常听人说书就会知道,这比武场上,第一个上台的,往往都只能惨淡收场,为后来之人做铺垫。”
袁纾道:“我虽然没听过说书的,但这道理我也不是不明白,就像年节下前来朝贡的各方使节,越靠前致辞的,往往就会越紧张,说错话的可能也更大些。”
袁纷道:“看来你是真的明白了,正是你说的这般,越前上台的人,越紧张,招式的破绽也更容易被人看出来,就算是第一场打赢了,往后的比武中,也会更容易被其他人击败。”
袁纾道:“这道理既然连我都能很快明白,那岂不是没人敢上台了,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袁纷道:“你也太着急了些,好饭不怕晚,好话不嫌慢,你还记得昨日在山水一舍见过的那些人么?我想,他们比你更着急。”
袁纾道:“你不说我倒忘了,那个什么虎啸枪,狂妄得很,说不定他已经等不急要一战到底扬名立万了。”
一阵风声突然传来,袁纾连忙循声而望,只见一柄虎头枪迎风而飞,一个少年迎风而起,脚在枪头上轻轻一点,一人一枪已站到了擂台中央。
擂台下的众人纷纷拍手叫好,袁纾定睛一看,正是昨日那狂妄少年——虎啸枪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