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命悬一线
狭窄的密道中,苗千千的呼吸声又轻又浅,她的睡眠看来也并不是十分香甜。
袁纾已坐回了原来的位置,调整好呼吸的节奏,只等着黑衣老妪回来。
很快,袁纾的耳边便传来了轻巧的脚步声,黑衣老妪俯身查看了苗千千和袁纾的样子,又坐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几个呼吸过后,黑衣老妪的声音已经响起:“千千,醒一醒,时辰将近,我们该去看看教主了。”
苗千千的声音还带着些许慵懒:“婆婆,这里的石壁太坚硬了,我实在是睡不好。”
袁纾心中感慨,我们的小命都快要没了,你居然还在困扰睡觉的问题,这真是比自己这个万般娇惯下长大的公主还要像个公主。
黑衣老妪安慰了苗千千几句,随后便抱起了睡眼惺忪的苗千千,转头又叫上了袁纾,三人一齐向那神女教教主所在之地而去。
袁纾脚下的步子走得十分缓慢,她不断在心内设想着即将发生的变故,不断预想着自己将要在其中作何解救之法,她只希望眼前的路永远都不要走到尽头,那黑衣老妪的真面目便也可永远不会暴露,但这世上又怎会有走不到尽头的道路,眼看着那石洞的门口已近在两丈之内。
突然,苗千千道:“婆婆,咱们先前见过的那孤星雨,他的剑术比起母亲的功夫,水平如何?”
黑衣老妪不懂她的意思,道:“这个,全盛时期的孤星雨,恐怕已可以说是天下无敌。”
苗千千道:“那如今呢?”
黑衣老妪道:“如今,只怕他的剑术已及不上当年的一半。”
苗千千道:“那便不行。”
黑衣老妪道:“什么不行?”
苗千千道:“将他一人留在那棺材中不行。”
黑衣老妪皱眉,道:“千千,你又生出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
苗千千拍手道:“我想了一想,如婆婆先前所言,这孤星雨便是母亲的救命恩人才是,如今大难临头,我们也该护一护他,咱们不如先去那边把他一同叫过来,母亲必定也会情愿。”
黑衣老妪急道:“此事不可。千千,这事需得先向教主禀告之后才好决定,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还关系到咱们所有人的性命。”
苗千千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不可以?那个孤星雨明明很可怜,他一个人多么孤独呀,我看他知道了外面的情况,也会很乐意帮我们的,多一个帮手岂不是更好?”
黑衣老妪面露难色,她显然没有想到苗千千会在这个时候来这么一出。
苗千千立刻转头看向袁纾,接着道:“沅舒,你说呢?那孤星雨虽然是男人,但我看他,非但不可恶,还很可悲。我们俩去把他找来一同见母亲,好不好?”
黑衣老妪的目光也随之投向了袁纾,一直没有说话的袁纾瞬间感到了莫大的压力,她知道,那不择手段的鬼剑风魂就待在身后熄灭了灯火的黑暗中,可袁纾根本不知道他的具体位置,万一她和苗千千一回头便直接被那风魂一招致命,那又该如何是好,袁纾张开了嘴,却不知道要如何回应苗千千的问题:“我……我觉得……”
苗千千却并没有多等袁纾的反应,道:“你怎么也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不如你们俩等着,我这就去找他。”说完便掉转头,朝黑暗中走去。
袁纾惊叫道:“别回去!”三个字才刚刚出口,一柄利剑已从黑暗中刺出。
苗千千一声惊呼,闪向一边,剑锋“当——”的一声碰到了苗千千脸上的面具边,那是白金铸成的面具,那柄剑再想发力,苗千千绝妙的轻功身法已将她的身子荡回了袁纾的身边。
“什么人?还不快快现身!”
风魂的影子由远及近,除了那破烂发臭的衣衫,他的模样已与袁纾被她掳去时相差无几,头发高高地束起,那一道长长的伤疤在光线昏暗的密道中显得更加诡异狰狞。
苗千千道:“是你!你不是在看剑谱么?出来作甚。”
风魂嘶哑道:“出来杀人。”
苗千千道:“你要杀谁?”
风魂道:“所有人。”
苗千千道:“不对,那孤星雨呢?你把他如何了?”
风魂冷笑,声音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自负:“他已经死了,就死在我剑下。丫头,很快你也要死了,不过你别担心,我不舍得让你这么快死。你还记得我一月前被你骗到万蛇窟么?你一定也要尝尝被毒蛇包围的滋味。”
想到万蛇窟中的情境,苗千千的身子不由地哆嗦了一下,她立刻大声道:“婆婆还在,你休要放肆!”
风魂大笑道:“婆婆?你怎么不想想,你婆婆为何还不出手擒我。”
苗千千疑惑不解地看向黑衣老妪,只见黑衣老妪并不说话,风魂叫道:“我们已瞒不下去了,你还不动手,在等什么?”
黑衣老妪阴沉着脸,苗千千满脸的不可置信,便要扑到黑衣老妪的身边,袁纾一把拉住了她退到了靠石壁边的角落。
风魂见黑衣老妪不开口,便接着道:“你方才便说,要杀了这两个丫头,如何到了眼前却不肯动手。”
黑衣老妪狠狠盯了一眼风魂,终于道:“你难道看不出,一切还未到时候!你为何如此沉不住气!”
风魂道:“可我已经出来了,这两个丫头必须现在就死。”
黑衣老妪道:“她们若现在就死了,我们拿什么去骗里面那女人?”
风魂道:“她们死了,你也有办法骗她的,你还是舍不得杀这丫头,是么?”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竟全然不将袁纾与苗千千放在眼里,只当她们俩如同粘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袁纾看着眼前的危险心下紧张,望向密道的两边却是别无他法,唯一能指望的便是正在不远处的石室中闭关练功的神女教教主,可她看向那密道尽头阴森的石门,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打开机关。
就在这时,袁纾突然察觉到苗千千捏着自己的手朝那石门努了努嘴,看他袁纾不知何意,又用手指悄悄在袁纾手心里快速写了一个“走”字。
袁纾还来不及反应,只见苗千千突然掠起,一个旋身便冲向了那紧闭的石门,袁纾立刻飞身追上,只见苗千千伸手在石门上一按,二人身后刹那间落下了一道石头闸门,刚刚来得及将飞扑追来的黑衣老妪与风魂挡在了闸门之外。
袁纾惊奇道:“你怎会知道此间的机关所在?”
苗千千黯然道:“孤星雨不是说过吗?此间与上面的宫殿,都是北夏王朝陵寝,所有机关暗器自然是按照北夏习俗布置安排的。我自幼在这宫殿中长大,闲暇之余都在研究这个,其他人是背下了宫殿中的机关所在,只有我,能推导出所有机关的位置和用途,在这一点上,恐怕连母亲和婆婆都没有我更了解。”
袁纾道:“所以,你刚刚只是看了一看,便看出这里会有一道闸门?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个本事!”
苗千千叹气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只有被骗的本事。”
袁纾道:“你这话又是何苦。”
苗千千道:“我的确很有被骗的本事,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从我的身世,到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骗我,就连婆婆她,也……”
袁纾道:“现在不是丧气的时候,不瞒你说,方才小憩之时,你婆婆她便正是同那风魂相会而去,我亲眼所见,他们俩联手杀掉了孤星雨,继而又商议要杀了教主和你我,上面那些寻仇的人并没有误会,所有坏事都是他们俩狼狈为奸以神女教的名义做下的。”
苗千千的眼中逐渐蒙上了一层阴霾,久久的说不出一句话来,直过了半晌,她才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原来你也在我之前就知道这些了,果然,只有我,只有我是个被骗得团团转的傻子。”
袁纾道:“可你比我想象中要厉害很多,我着实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反应过来还救了我。”
苗千千苦笑,道:“其实虽然我没有怀疑过婆婆,但我早就察觉风魂有些不对劲,留了些心眼。”
袁纾道:“你什么时候察觉的?”
苗千千道:“一个对剑谱如痴如醉臭不可闻的人,不该有那么一张干净的脸,他若连如厕都随地解决,又怎会有时间把脸收拾得那么干净,可见,他是希望别人能在第一时间认出他看清他的面容。”
袁纾道:“这一点我也注意到了,可我却并没有想那么多,如今听你一说,的确如此,他还是太在意自己脸上的长疤,所以,那一切都是演给我们看的。”
苗千千道:“呵,可我还是被婆婆骗了,而且几乎骗了我一生。”
袁纾道:“能及时发现便是好事,难道你愿意被她骗到死吗?”
苗千千眼中的阴霾有了散去的迹象,语气也和缓很多,道:“你说得对,不论如何,我们俩如今还可以再安全片刻。”
袁纾道:“片刻?我们为何不叫一叫闭关的教主?”
苗千千道:“教主,母亲,我……我现在还不知该如何面对于她。”
袁纾道:“好千千,大敌当前,其他事都可以暂且靠后,我们该叫教主出来主持公道,他们俩坏事做绝,是该给所有人一个交待。”
苗千千犹豫着,点了点头,转身便向石壁上望去,想要破解打开石壁的机关。